凌晨4:30我设置的闹钟把我叫醒,5:00启程开始转神山之旅。
今天我带的行装估计有二十斤重,一个大大的摄影包本身就挺重(注:我回到家里后特意称了一下,摄影包自重9斤),外加三个镜头+机身+三角架,二天的干粮+水壶,若是在平原,这个份量应该还是可以对付的,今天是在海拔4600米的神山岗仁波齐脚下,而且路途中间要翻越海拔高度达5630米卓玛拉山口,我知道背上这些东西会让我付出相当沉重代价的,可是如果不背上摄影器材,我来岗仁波齐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没有第二种选择。
刚上路,恰巧遇见一队藏民也要转神山,就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走。藏民的体力非常好,又是空身,开始我还能勉强跟在他们后面,没多久就掉在了后面。后来只能听见他们在前面彼此呼唤的声音,再后来只能看见他们在前面晃动的手电光,再再后来周围就是一片黑暗,只有我自己机械地迈动双腿走路……。这一段路几乎都是平路,因为背着沉重的摄影包,我大概每前进二、三百米距离就要坐在路边休息一会,缓口气再继续前行。天慢慢亮了,我看清自己这一段一直行走在峡谷中,两旁的山崖刀切般壁立万刃。其实如果有越野车,这一段大约5公里都是可以不用行走的,我一没有这个条件,二觉得转神山岗仁波齐心一定要诚,必须靠自己的双脚走完全程才能显示自己的诚意,才能得到岗仁波齐慈爱地圣洁洗礼。
天大亮了,我开始拍摄些转山路途中的景色,并借此休息、恢复些体力。老天爷狠不给面子,天空转为阴沉沉的,雪峰的影子一点也没有。后来也许是飘来一大片雨云,一会儿下小雨,一会儿下冰雹,折腾的没一点消停,很是令我失望。
来岗仁波齐转神山的国际友人也不少,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印度人,印度人转山还分两种,有的顺针转,有的逆时针转,大概他们是分属于不同的教派,我是跟着藏民们顺时针转的。有两位印度人见我拿的相机好些,还请我帮他们拍了合影,可是印度语我一句听不懂,照片没法给他们。
大约下午1点左右,我来到了转山中途的哲热寺,在这里我才得以看到岗仁波齐主峰的真容。可惜季节不对,主峰上的雪溶化掉很多,与我在网上看到并自己深切期待的大相径庭,太令我失望了。原来我计划在哲热寺停留一晚拍些照片,一看这个情形,我当时就改变主意准备当天就转出山去,不在此停留了(要拍到好的岗仁波齐雪峰照片明年4、5月份再来),此行只能完成我转神山这一个心愿了。
网上资料显示转山全程共52公里,从塔钦到哲热寺大概只走完了2/5,后面要翻越5630米的卓玛拉山口才是真正的考验。是不是汉子,山口上见。
哲热寺的海拔已经有5000米左右了,离开了哲热寺,道路又开始向上攀登,随着海拔的上升,我越来越感到了自己背负的沉重,似乎向上每迈出一步,都要凝聚起全身的体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剧烈地呯呯跳动,仿佛要蹦出胸膛。每次前进十几米就开始寻找路边平坦些的地方或是平整些的石头,走到跟前就一屁股坐下去,再往后一仰半躺在那里,哎哟哎哟地大口喘着粗气舒缓疲劳。越是接近卓玛拉山口,疲劳感越强,远远看见山口飘动的经幡,就好象看见了生命的希望,可是我依然每次只能向前移动十几米就要躺一躺,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山口的经幡好象离我永远都是那么远,有时候休息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积攒起全身最后的余力爬上一个小山包,以为上去就可以看到卓玛拉山口的经幡在眼前飘荡了,谁知等上去后再看,经幡还在前面更远的山口飞舞着……
脑子里也会做无味的后悔,早知道雪峰溶化拍不到好片,就不带这么重的器材了,明明知道这种后悔毫无意义,还是忍不住会这样去想。后悔归后悔,但我知道倒下可以,相机包绝不能丢!我开始在休息时逐步把所有食物和水都干掉,减少负重一两都是好的。
负重20斤翻越5630米山口绝对是大大超出了我的体能极限,我在途中半躺时的喘息中,甚至会进入迷梦的状态,冥冥中甚至会想到自己会不会就此再也爬不起来?当然体内对生命的强烈渴望不会让我轻易倒下的。当年在农村随生产队上山砍柴,一担柴草100多斤压在肩头,没有下山的路,只能拉着树枝、茅草一步一步向山下挪,挪到山脚再摸黑走十几里田埂路回到村里,那时的感觉也是要死要活的跟今天差不多,自己不是挺过来了吗?我就用当年这样的经历给自己打气鼓劲。到了海拔5400米左右的高度,疲劳的清晰思维都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我意识中的最后顽强,要么死,要么向前,只要我不倒下,就要向前……。到最后,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还能向前迈动双腿,几乎是在机械、无意识的情况下,竟然让自己如豁出命般的终于爬上了5630米卓玛拉山口。站在山口飞舞的经幡下面,我此刻内心激动无比,知道自己还能站在这里,已经是创造了我人生新的高度了。这个高度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海拔高度,更是精神上的。我向神山奉献了自己的赤诚和忠心,也得到了神山的承认与赞许,岗仁波齐以它的博大、睿智、慈爱给以我最圣洁的洗礼。
从山口往下走,那是轻松了许多,我可以走上好长一段路才休息一会儿,这个时候的我还想着当天完成转山的行程。眼看天色慢慢变暗,暮色笼罩大地,大约已是晚上9点多钟,我路过一个小村庄,问了村民说前面还有20多公里,还有这么远啊?我惊讶道!也有点不相信!我猜想可能村民对距离的概念模糊,夸大了路程。决定还是向前走,今晚无论多晚一定要走到塔钦……
打着手电,黑暗中我继续向前走,走到晚10点,下起了大雨,我原来勉强鼓起的斗志立刻瓦解了。正巧路旁有个桥梁工程队的工棚,我硬着头皮钻进工棚请求他们收留我住一晚。
感谢友好、善良、热情、宽容的藏族工人们,他们接纳了我,队长多杰论珠安排我睡在他好友的地铺上,他和好友合睡在一起。我向那位小伙子表示感谢时,他笑着回答我:“没有关系,帮助别人,幸福自己!”我当时楞住了,不能相信如此充满哲理的一句话就是出自这位非常普通的藏族小伙子口中,这让我又一次强烈感受到宗教引人向善的力量。
这一天我在4600米以上的高海拔缺氧的情况下连续行走了17个小时,而且是负重20斤的情况下翻越了5630米卓玛拉山口,此刻感觉自己的体能已经完全耗尽,一位藏族姑娘为我端上热奶茶,极度疲劳的我连着喝了几碗,那个幸福感就好象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就着外面的狂风大雨,我慢慢地睡着了……(8月14日)
头天傍晚在塔钦江札寺拍的照片
来自青海的一个藏民家庭,用藏民独特的方式表达自己对藏传佛教的信仰与执着,他们将要用二周的时间磕长头围绕神山转一周。
父亲俯身亲近大地时为什么姿势那么别扭?
站起来后我惊讶地发现父亲仅有一只胳膊!这令父亲每次俯身下去和站起来要比旁人困难许多,没有对信仰的高度虔诚、坚定与执着,要完成这一路的磕长头是不可能的。
开心乐观的哥哥
弟弟深邃的目光展示着心灵的纯洁
面对镜头他的微笑羞涩、腼腆又纯朴,真诚祝愿他们一家心想事成,实现自己的心愿!
路边拍到几只肥嘟嘟的旱獭
哲热寺是转山中途最大的休息住宿区,游客可以在这里的西夏邦玛宾馆休息,说是宾馆,其实条件是极其简陋的。
季节不对,这绝不是我期待看到的影像,失望中我没有了拍摄的热情,也不想再等待了,只留一张表示自己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