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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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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在西雅图女儿家里亲身经历的一件事。
去年8月4日上午,我拿着水龙头正在女儿家后院浇草地,忽然听到“啊、啊、啊”几声稚嫩的鸣叫。我顺着叫声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小老鸹正一瘸一拐地在东围栏边走着。这只小老鸹的“黄嘴丫子”还未退尽,尾巴也未长齐,看样子摔的不轻。我急忙走过去想看个仔细,忽然不知从哪飞来了两只大老鸹,它俩交叉着向我俯冲,嘴里愤怒的向我“啊、啊”吼叫,那架势好像我要是敢靠近小老鸹,它俩一定会和我拼个你死我活!
我一下子惊呆了,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四十年前的一幕一下子拉到了我的眼前。
那是1970年夏季的一天,我当时在北大荒的一个“五七干校”当“五七战士”。在为建宿舍挖草垡子时,发现一个草窝里有两只小鸟。当时,我和一位同学见到后,真是格外高兴,就一人手捧起一只小鸟。往回走了没有几步,小鸟的爸爸妈妈也许是听到了小鸟的叫声,不知从哪里扑了过来,它们一边在我俩身前身后俯冲,一边大声吼叫,吓得我和同学急忙放下小鸟撒腿就跑,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没想到40年后,在美国的西雅图又遇到了相似的情景。
我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小老鸹的爸爸妈妈也平静下来了,它俩分别落在小老鸹身边的两棵树上,警惕的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受伤的小老鸹又恢复了常态,一边连声叫着一边瘸腿走着,似乎在向它的爸爸妈妈求救。可是,它的爸爸妈妈动也不动,依旧紧紧地盯着我。
我想若是这样相持下去,恐怕会影响对小老鸹的救护,于是转身回到屋子里,隔着窗子继续观察。
小老鸹的爸爸妈妈又警惕地在树上监视了一会,没有看到什么反常的举动,便一先一后飞走了。
小老鸹蹲在女儿家后院的东北角里,不时地发出几声悲泣的叫声。我想,当务之急是给小老鸹吃的,若是不吃东西也就难以痊愈。于是,从厨房找出了一块面包,把它撕成小碎块,一步一步缓慢地接近小老鸹,把碎面包扔在小老鸹的周围。可是,胆小的小老鸹还是退缩到东北角里,惊恐地望着我。
我只好退回到后门前,过了好一会,小老鸹才又一瘸一拐地走到扔面包渣的地方,刚要低头去吃,就在这一刹那间,两只大老鸹突然从天而降!其中一只大老鸹煽动着翅膀,把小老鸹撵到一旁。另一只大老鸹则叼起一块面包腾空而起。轰走小老鸹的那只大老鸹,似乎嘴对嘴地喂了小老鸹一口,回头也叼了一块面包就腾空而起了。
这时候的小老鸹不知中了什么魔法,尽管身边没有了爸爸妈妈,但它对我扔的面包看也不看,默默地蹲在一角,好像是它听了爸爸妈妈的叮嘱,对我扔的面包有了警惕。老伴儿发现后,急忙切了一块火腿,再次送给了小老鸹。谁知小老鸹还是不加理睬。老伴刚一转身,就飞来几只叫不上名字的大鸟,开始大吃起来。正吃着,小松鼠也闻味跑了过来,那几只大鸟只好很不情愿地飞上了树,小松鼠就毫不客气的美餐了一顿。而始终蹲在一旁的小老鸹看到这一切,显得无动于衷,看样子它已经牢牢记住了爸爸妈妈的嘱咐。
看到它根本不吃我们给的食品,我心想这样下去小老鸹怎能痊愈呢?正打算让女儿向当地的野生动物保护中心求救,忽然听到老伴喊道:“快来看呀,快来看呀!”
我急忙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小老鸹的爸爸妈妈来喂它了。经过几次观察,我发现小老鸹的爸爸妈妈分工明确,一个在树上站岗放哨,一个伺机飞下来喂食。小老鸹听到爸爸妈妈飞来的信号后,总是两只翅膀下搭,伸长脖子“啊、啊”的连声急叫。听到小老鸹的叫声,它的爸爸或者是妈妈就落在它身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也“啊、啊”的连声回应。一边回应一边四处张望,也许是看到四处没有什么危险,忽然改变了叫声,很显然改变的这种叫声是发出的信号,另一只大老鸹听到后便疾飞而下,迅速嘴对嘴的喂食小老鸹。喂食的时候,大小老鸹的翅膀全都打开,小老鸹吃下食后,大老鸹欢叫两声便腾空而起。这一切也就在20秒左右全部完成。我和老伴常常在一旁看得发呆,这大半辈子还真是没有看到这样的情景。
说起来这老鸹一则由于聪明绝顶,被人们涂上了许多神秘的色彩;二则因为其貌不扬,又被化为不吉利的象征。因此,人们对老鸹的评价常常分成两个极端,这一点东西方文化还真有相似之处。
我上小学的时候,学过乌鸦喝水的课文,知道了乌鸦的聪明;后来上中学的时候,听妈妈给我讲过乌鸦反哺的故事,知道了乌鸦的孝顺;乃至再长大一些,也不知听了多少乌鸦与魔鬼的故事,知道了乌鸦的可怕。也许正因这个缘故,对乌鸦也就“敬而远之”了。而今这一“突发事件”,一下子把我卷入了“乌鸦世界”,使我不由自主的细心观察起乌鸦----也就是我们生活中常叫的老鸹了。
大约最多相隔30分钟左右,小老鸹的爸爸妈妈准来喂食一次,这使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只要大老鸹按时给小老鸹喂食,小老鸹就有痊愈的希望!
我想,小老鸹吃的问题解决了,还得有喝的。于是,就让老伴儿找了一个用过的食品塑料盒,装了满满一盒水,放到了小老鸹的身边。没过多大一会儿,躲在一旁的小老鸹便像“乡村爱情”里的刘大脑袋一样拐着腿,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站在塑料盒边开始喝水了。看到小老鸹喝水美滋滋的样子,我和老伴真是高兴极了。
接着,我又捡来了一些干草和树叶,在小老鸹常呆的那棵树下,为小老鸹搭了一个窝。老伴还把从国内带来的一把折叠伞打开,放到水盒子旁边,说是即可遮阳又可防雨。这样一来,小老鸹吃的、喝的、住的都有了着落,我们可以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了。
转眼之间,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老伴给小老鸹起了个名字叫“小小黑”,给常爱站岗放哨的大老鸹起了了个名字叫“大老黑”,那个给小老鸹喂食的大老鸹就叫“二老黑”了。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美国的乌鸦也不差样,干脆名字里都带“黑”了。呵呵,我看老伴儿起的名字还真不错。小老鸹,不,“小小黑”经过三天的调养,似乎已经痊愈了。它不但能站在塑料盒沿上喝水,也能大摇大摆的在草地上转来转去,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了,看到我们也不慌乱地跑了。更让我们高兴的是“小小黑”的爸爸妈妈“大老黑”和“二老黑”似乎也理解了我和老伴善待“小小黑”心意,对我们的敌意也开始减少了,喂“小小黑”的次数更勤了,偶尔碰上我们,也不大呼小叫的了。
看到这种情景,我想拍一张“二老黑”给“小小黑”喂食的照片。于是,就拿着相机在一旁等待。可是,我手中的相机立即引起“大老黑”和“二老黑”的警觉。本来它们这几天已经习惯在女儿家后院的东北角喂“小小黑”了,看到我手里拿着相机,“大老黑”十分警觉的落在了后院靠南边栅栏的门框上,然后,冲着“小小黑”再“啊、啊”地叫几声,“小小黑”似乎也听懂了号令,急忙跑到门边,完全离开了我的视线。然后,“大老黑”才发出信号,“二老黑”就在门边喂了“小小黑”。
“大老黑”的这个变化,使我再次领略了老乌鸦的警惕与智慧。看来,这两个大老鸹对我们的警惕并没有完全放松,它时刻准备着防止“万一”。呵呵,这也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吧。
为了抢拍喂“小小黑”的镜头,我在后院门旁的一棵小树下找到了藏身处,还让老伴儿给我盖上了遮挡物,从外面根本看不到我的身影了。可是,过了不久,“大老黑”和“二老黑”飞来之后,它俩在我躲藏的小树旁飞来飞去,还一个劲儿的大叫,说什么也不肯落下来喂“小小黑”了。我心中暗想,看来它们已经发现了我,我要是不出去,它们是不会喂“小小黑”了。咳,为了拍一张照片,要是让两个大老鸹放弃喂食“小小黑”,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于是,干脆放弃了拍照的念头,又从树后回到了屋里。看到我进屋之后,过了一会儿,“大老黑”和“二老黑”又照常喂食“小小黑”了。看到此情此景,我心里好像落下了一块石头,尽管我没有拍到理想的照片,可是“小小黑”又可以加快恢复了。
“小小黑”在我女儿家养伤的第四天晚上下了一场雨。西雅图的雨大多是默默无声的,第二天清晨起来,看到满院子的积水,才知道昨晚下的雨还不小。想到风雨中的“小小黑”,我的心一下子又悬起来,急忙到后院东北角去察看,可是“小小黑”已踪迹全无。这让我懊悔不已,自责昨晚睡的太沉,根本没有听到下雨的声音,害的“小小黑”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我很懊恼的走回来,忽然听到后院门前的长椅下传来“啊、啊”的叫声,寻声望去,“小小黑”竟然站在长椅下的椅腿之间,俏皮地看着我,“啊、啊”地冲我叫着。哈哈,看来它早已发现我去找它了,见我没有找到它,一脸不高兴地走回来,才调皮地冲我叫了起来。
看到“小小黑”竟然找了这么个绝好的地方,既能防雨又能防风,真是再安全不过了,我不得不对“小小黑”的生存本能感到惊奇了。
“小小黑”和我们相处的已经十分融洽了,我们去给它续水,或者给它换草,“小小黑”总是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再也不惊慌失措地躲闪了。还有一天中午,“小小黑”将头插在自己的翅膀里睡着了,我一直走到它的身边,它才懒洋洋的将头抽出来,冲着我不满的“啊、啊”叫了两声,似乎是责怪我惊扰了它的午觉,竟然一步也没走开。
嘿嘿,看来还是“小小黑”对人容易亲近,比它的爸爸妈妈纯真多了!
从第五天起,我们就发现“大老黑”和“二老黑”给“小小黑”喂食后,还要教“小小黑”助跑和起飞。我亲眼看到,每次教的时候,“大老黑”照旧在树上放哨,“二老黑”先做示范,然后再发口令,让“小小黑”跟着学。那情景要是录下来,到中央电视台《动物世界》的栏目里播一播,也会大受欢迎的。
第七天的下午,我看到“小小黑”已经基本掌握了助跑、起飞的要领了,只不过由于身体比较虚弱,还飞不太远。在院里转上一圈,就急忙落下来。看到此情此景,我心里又是高兴又有些不舍。心想,用不了几天,它们一家就要飞走了。可是,想到今后再也看不到“小小黑”了,这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至今想来也觉得奇怪,我怎么会对老鸹产生感情了呢?
第八天清晨起来,我照例轻手轻脚地走到后院东北角,生怕惊扰了“小小黑”的早觉。可是,我在那里细细察看一遍,也不见“小小黑”的身影;我又急忙来到后门前的长椅旁,这里也看不到“小小黑”的踪迹了。我在后院转了几个来回,“小小黑”的影踪全无了!
咳,尽管已有思想准备,还是没有想到“小小黑”会离开的这么快。
正当我很懊恼的坐在长椅上咳声叹气的时候,忽然从树上传来“啊、啊、啊”的叫声,这声音太熟悉了,一听就是“小小黑”的叫声。我抬头一望,只见“小小黑”正站在树杈上,冲着我大叫着。“大老黑”和“二老黑”围着这棵树盘旋着,不时也叫上一、两声。看到此情此景,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我知道,“小小黑”已经可以展翅高飞了,它们这是向我告别,也是向我表达谢意。想到这里,我的眼圈也湿润了。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一直等到我老伴也走出门后,“小小黑”才在爸爸妈妈的催促下展开了翅膀,它腾空而起,竟然飞得那样高,就像它的爸爸妈妈一样了。它们全家围着我们住的房子又转了三圈,最后还是远远地飞走了・・・・・・
半个月后,我和老伴儿出去遛弯儿,在一家庭院里的一棵大树下的草地上又看到了三个老鸹,其中一个小老鸹还特意向我们这边走了几步,冲着我和老伴儿还叫了起来。老伴说,这个小老鸹一定是咱们救过的“小小黑”。我说也许是吧,顺手就拍了一张照片。
谁知按动相机的快门声惊扰了它们,这三只老鸹立即腾空飞起。我和老伴儿抬头望去,它们很快就融入到蓝天白云里了。我望着蓝天白云里的三只老鸹,心里默默的祝福,但愿它们的生命能够像蓝天白云一样美好!
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我和老伴再也不讨厌老鸹的叫声了。西雅图的老鸹还挺多,每天清晨,我们常常是听着老鸹的叫声起床。每当听到老鸹的叫声,我总要想起“小小黑”,当然还有“大老黑”和“二老黑”,想起和它们一起度过的那难忘的一周・・・・・・
我还常常爱想,有些人们传说的一些可怕的事物,也许是由于我们并不了解他们。如果对他们增进了了解,互相明白了真相,兴许就会扫除那些古老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