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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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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知道吗?咱们以前读ESL的那幢老房子被拆掉了。”我正坐在厨房里吃晚饭,从外面推门进来的小徐,急匆匆地跟我道。
是吗?不会吧,那可是老建筑,有历史价值,怎么会被拆掉呢?我半信半疑地问道,真得,不信?你明天自己去看看好了。小徐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一阵茫然,自己在心里揣摩道:“难道这种不尊重历史,不尊重文化的事,在充满西方文明的加拿大也竟然会出现?这可是一幢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老建筑啊。
记得我当初刚去学校报道的时候,在学校大门口,看见墙上钉着块牌子,上面标记着这座校舍建于1913年,牌子上还印有一幅老照片,照片上,几十个孩子们面带微笑,坐在学校入口的台阶上,样子显得非常的可爱。
拆除现场
第二天早晨起来,见窗外下起了毛毛细雨,吃罢早餐,穿上雨衣,背起相机,出了门,往车站走去,我以前就读的ESL学校,就在隔我租住的房子不远的五号路上,坐车也就三站路的距离。
不一会,我就坐上公车来到了离学校不远的十字路口,车还没停下来,我的视觉穿过车窗外那毛毛细雨,落到学校的位置上,以前那熟悉的建筑已消失荡燃,场址上变得空荡荡的,只有几辆工程车在现场忙碌着。
下车后,我迅速地穿过马路,来到了对面的学校旁,隔着铁丝网看到眼前的景象,我是一片愕然,
往日的那两层楼高度的木房子,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场留下的不是一片瓦砾,而是一堆堆得象小山一样高的烂木头,一辆铲车正举起它那巨大的铁臂,砸向那已被推倒的建筑框架,另一辆铲车,则铲起那些已变成垃圾的碎木头,往停在旁边的卡车上装车,现场那机器的轰鸣声及空中飘扬的灰尘,再加上天空中下着淅沥的小雨,那场景显得是那么的凄凉,那场景使我联系到了屠宰场。
课堂
我是经过近两个月的排队,方才接到ESL学校的电话通知,说是可以按规定到学校学习英语了,我那可怜的英语考试水平,被分到初级班,我要读的是PART TIME,因为那时,我有一份固定的工作,白天我要上班,只有下班后的晚间,方可坐下来读书。
记得第一堂开课时,我去得稍晚了一点,走进校舍门廊,我按照报到单上标的教室门牌号,找到位于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教室,走到敞开门的教室门口,看到同学们背对着门口,正在上课,黑板前,站着一位年约在六十几岁的西人老太太,在讲着课,只见她中等的身材,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背显得有点微驼,灰白的短发,高耸的鼻子上架着一幅老花镜。
她在转身时,透过她那低垂在鼻子上的老花镜的空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她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进来,我赶快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那不大的教室里,在最后面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下课铃响了,那西人老太太走了过来,问起我的来历,我从包里拿出报到单来,双手递给了她,她接过来,拿起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对我自我介绍说,她叫黛儿,是这个班的老师,然后她走回讲台前,拿了个本子又走了回来,顺手递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发现是班级同学通讯录,我就按照她的意思,把我的个人信息在上面写了下来。
下课后,同学们纷纷走了过来,向我打着招呼,每个人都向我做了自我介绍,我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来,和他们又互留了电话号码。
就这样,我们之间相互认识了,我对班里每个同学的基本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我们班里共有八个同学,现在他们的名字我已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其中有个来自俄罗斯的年轻人叫谢尔盖,此人身材健壮,双手的手背有点变形,长着一层厚厚的肉垫,据他自己讲,以前他曾经是拳击运动员, 我想,他那变形的手掌,可能是经过长年累月得拳击运动而形成的结果吧。
班里还有个玻利维亚人,瘦高个,好像以前在他们国家是做牙医的,还有一个萨儿瓦多人,一个越南妹妹,不过她是越南华裔,会讲一点点广东话,还有一个腚大腰圆的中年秘鲁妇女,对了,她叫玛丽娅。
剩下其他的人都是咱们中国人,有一个叫姚的,他好像是来自新西兰附近的一个法属的小岛,姚年纪大约在四十出头,据他自己讲,他从十几岁就到海外闯荡了,这次,他是通过开发移民的形式,全家移民来加拿大的,后来他在RICHMOND的公众市场,开了个卖肉食品的小摊,自从那小摊开了后,姚经常把他做的肉食品,带到班上让我们逐一品尝,宣传其食品有何等的优越性,建议大家以后去光顾他的摊位。
还有一个来自四川,年纪在三十出头的男同学,脸上戴着一副近视眼睛,另一个就是曼蒂,她来自沈阳,之前,是名护士。
老太太黛儿是个比较爱漂亮的女人,每逢来上课,她身上的衣服从来都没有重样的,她讲课也非常的认真,每堂课必带同学们大声朗读单词,只是同学们私下对她反映不是太好,说她年龄大,不像其他年轻点的老师那样充满活力,甚至有人竟然发动同学们,去教务处让他们给换老师。
老师教的认真,学生们学的也算努力,只是同学们出勤情况不是太好,不过也情由可原,大家伙毕竟不是脱产学习,为了维持在加拿大的生活,每天都要去做工,甚至有时候还要加班,难免有时不能保证出勤,虽然,老太太黛尔在课堂上,三令五申教务处的规章制度,比如对于无故旷课三次者,予以除名,但私下里也会为同学们网开一面。
同学们的英语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的,小四川和俄罗斯人谢尔盖是属出类拔萃者,平时,班里的中国同学们和黛儿老师交流,说不明白的地方,都会请小四川来充当翻译,来自沈阳的曼蒂,学英语的方法,很有意思,每堂课,假如学到了新单词,她都会在课本上用中文标上每个单词的发音,我记得,在好多年前,我的中学的时期,有好多人采用过此种方法。
过了不久,我们班换了教室,由二楼换到了一楼尽里面的大厅里,班里同学人数也有了变动,俄罗斯人谢儿盖,不见人影了,据说是转到白天班去读了,小四川也转班了,转到三级班去上课了,曼蒂告诉我说,是他自行要求转得,说他当初去市中心、英语鉴定中心考试时,抱着想蹭满政府规定的语言培训计划所限定的 900个小时,在考试时故意装傻,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初级的鉴定证书,最近一阶段,他通过来我们班学习后,觉的总是和一帮初学者坐到一起,去学那些小儿科的东西,实在是遭罪。
过了两天,班里又来了两个新同学,一位是那秘鲁女同学的丈夫,一位长着一幅黑黑的面孔的中年汉子,他的名字叫鲁易斯,还有一个来自国内天津,年龄在五十几岁的老大姐,老大姐移民加拿大有七、八年的历史了,一直生活、工作在中国人的圈子里,英语一直没什么长进,这不,又来读初级班了。
老太太黛儿的教学方法是采用理论和时间相结合的方法,经常带领同学们参加一些社会实践活动,比如说最近学了篇关于讲述工具的课文,第二堂课,老太太必会带领同学们到装饰材料市场,参观上一番,目的是让同学们学以致用,但同学们似乎都不太喜欢这种上课方式,认为无非是到处转转、玩玩,学不了什么东西,老师倒是挺舒服的,免了讲课。
在我们教室右侧的水泥空地上,有一架乒乓球台子,每当下课休息时,其它各班级来自不同国家的同学们,纷纷来到这里,进行乒乓球比赛,场面气氛瞒热烈的,俨然,就像在举行一场小型的国际比赛,
那个接近中年的萨尔瓦多人,挺有意思得,每次来上课,总会有一个胖胖的萨尔瓦多妹妹,坐在教室外角落的沙发上,等候着他,每当下课铃响了后,那胖妹妹会立马跑进教室,扑进心爱人的怀抱里,相互甜蜜上一番,让那些单身的男人们看了,羡慕不已。
老师们
不仅是同学们国籍复杂,就连老师们也是来自不同的地域,每人都有着丰富的文化背景,教二级班的是一个长的身高马大,年纪在四十几岁的西人,据他自己讲他是美国人,他能讲一口流利的台湾话,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只知道他曾经在台湾待过八年,他的中文是在那里学的,在那里,他不仅学到了中国文化,还娶了个中国太太,这个人很有意思,有时,同学们在走廊上和他走了个碰头,他总是用他那瓦蓝、瓦蓝的眼睛向人抛个眉眼,其面部表情滑稽可笑,简直就是个大男孩。
迪恩也是二级班的老师,他是土生土长的加拿大人,他有着非常健壮的身材,模样长的也很像美国硬派影星施瓦欣格,不过个头比施瓦欣格矮一些,同学们私下叫他为小“施瓦欣格”。
我和迪恩在学校里,只是相互打过招呼,因为他不教我们,所以没怎么讲过话,后来,我转到VCC去了后,我经常到RICHMOND运动中心去游泳,在那里碰到有着共同的爱好的迪恩,有时候,我们各自游完水后,会在桑那房里见面,免不了会聊上一阵子。
可能是职业的关系,迪恩很会和英语不好的人交谈,和他交谈,我觉得其他的西人交谈容易的多,通过教谈,我渐渐地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迪恩有着乌克兰人的血统,他的奶奶是上世纪来自于乌克兰的移民,迪恩毕业于西门菲沙大学,毕业后去了日本留学,在那里待了八年,他也是和上位老师有着相同的爱情、婚姻经历,在留学的同时,也从日本娶了个太太。
一次,我游完泳后,来到热水池子里泡澡,池子里那沸腾的水,按摩着我的疲劳的肌肤,我闭上眼睛正在享受着,突然,听到不远处穿来一阵孩子的嘎嘎的笑声,睁开朦胧的双眼,寻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之间不远处的游泳池里,一个男人正举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反复往空中用力的抛着,那男人手掌中的孩子也是很兴奋,欢快地喊着、叫着,看到那惊险的场面,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去了,真担心那男人万一失手,他手中的孩子掉到水里去怎么办,这时,我又定睛仔细地看了一眼,咦,那男人的身影怎么这样面熟,我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是迪恩!我赶紧起身,从热水池子里跳了出来,跑到游泳池里制止住了,将要把那孩子再次抛向空中的他,我对他说:“别这样!万一失手怎么办。”迪恩转头看了看,发现是我,笑着说:“没问题,我的臂膀有力气,能接得住这孩子。”
在这一点上,看来西人和中国人有着观念上的差别,西人从小就锻炼孩子们的挑战意识,而我们中国人拿孩子就像个宝贝一样,平时生怕有个闪失得,那会像这主这样,把这么幼小的孩子,在游泳池上空抛来抛去的。
教一级班的还有个印度老师,是一个长着高高的个子的中年女人,平时脸上总挂着笑容,呈现出来的气质瞒高雅的,不过她班里的学生们,都不太喜欢她的讲课,问起原因来都会说:“你说咱移民到加拿大来学英语,还跟个印度人学,她本身发音就是不准,说的是印度式的英语,我们要是学了,那会变成一种什么腔调。”
教ESL的老师里还有个中国女人,确切地说她是来自香港的移民,叫什么名字,我也记不清楚了,听迪恩讲她是个很优秀的中国女人,是他们的头,我对“头”这词的理解是,大概,就像咱们国内大学里教研室主任那种差事吧。
我对这老师的个性,印象还是瞒深的,别看她戴一副近视眼睛,外表长得文质彬彬得,但性格倒是比较男性化,上共同课时,我曾经听过她讲过几次课,每次看她在黑板上写字,看到她挥动着她强有力臂膀,感觉她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手中的那只粉笔上了,随着她手中粉笔的舞动,那黑板发出“咔咔”的响声,有时候,我真担心那玻璃黑板会经不起那粉笔的敲击,会瞬息间四分五裂。
每次上课时会见到一个长的像菲律宾人样子的中年汉子,拖着个地板擦子在用心地擦着那水泥地面,有一天晚上我在公车上见过他,他告诉我他刚刚下班,我问他道是学校吗?他告诉我说:“不是,是餐馆,学校那份工是他的PART TIME."
后来我为了全力以赴地学习英语,从这所ESL学校转到远在温哥华的VCC读书去了,从此,和班里的同学们也失去了联系,有时,只是偶尔和曼蒂打个电话,相互问候一下,每次免不了向她问起班里的情况,曼蒂会告诉我说老师还是那个老太太黛尔,只是同学换了好多。
嗨,新移民都是这样,刚移民来时,满腔热血地想学好英语,不过,这种决心,被接踵而来的吃饭问题、住房问题压迫着,平时必须要去打工来维系日常生活所需的费用,晚上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到教室里读书,天长日久得难免有的坚持不下来,放弃了,专心致志地去打工挣钱去了,就这样,有的人甚至在加拿大生活了一辈子,也解决不了这语言问题。
再后来,曼蒂也因换了份做食品加工的工作,而且需要经常加班,所以她也把自己的ELS课程停了,听她说她准备要买房子,得抓紧时间赚钱,哎!一个中年的妇女也不容易,有时赶上星期天公休日,为了多赚几个钱,还得去华人开的餐馆里去刷盘子、洗碗,这样辛苦天长日久,怎么能吃得消。
有着百年历史的ESL学校就这样被拆掉了,这里面的拆迁过程我也不太清楚,是否也是也经过了长期的文化和金钱、权利之间的对抗,最终,文化遗产在金钱、权利面前退却了、让步了。
呜呼,RICHMOND5号路上的这幢老建筑,终于在2000年8月25日画上了句号,那些曾经坐在这里学习过英语的众多的移民们,今后也只能在记忆里来回忆那老校舍了。
听说ELS学校现在搬到3号路去了,具体位置在那里,我无从知晓,不过,今后政府或许还会建造第二个、第三个诸如此类的新校舍,但却不能让这幢具有百年历史的老建筑得以再生。
仅以此文来掉念5号路RICHMOND BC百年老校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