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烟山印象》

从纽约驱车前往位于北卡和田纳西州交界处的大烟山国家公园（Great Smoky Mountain National Park）需12小时，这样长时间的自驾旅行对我而言还是第一次，为了避开交通拥堵，我们选择夜间出行。临近目的地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大雨，车子在Blue Bridge PKWY上慢速行驶，眼前的大烟山被浓云和雨雾深锁，别有一番“雨落山村远，烟云度几从”的韵致。

（被浓云和雨雾笼罩的大烟山远景）

中午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坐落在大烟山南麓的切罗基市（Cherokee），这里曾经是美洲五大原住民之一“切罗基人”的部落。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之前，切罗基人就已经在此落户，且用自己的语言将这座赖以生存的大山定名为“Shaconage”，即“Blue, Like Smoke"——“蓝烟”之意，大烟山由此得名。如今的切罗基市依然保留了一些四百多年前切罗基人生活的遗址，切罗基人的后裔也同其他部落原住民的后裔一样，被安置在印第安人保护区，承袭着他们的传统，过着游牧民似的生活。

卡特路茨山谷（Cataloochee Valley）

卡特路茨山谷是大烟山著名景区之一，也是切罗基人登山狩猎的并经之地。奇怪的是，当时的切罗基人频繁来往于此，却对这块卧于山脚下的栖息地不感兴趣。最初发现这块宝地的人则是初次登陆美洲大陆的欧洲移民，他们在水源充足的卡特路茨溪谷附近安营扎寨，女人们负责操持家务、抚养孩子；男人们则上山打猎、犁地耕田。他们从遥远的家乡带来种子、牲口和家畜；也将他们的文化、宗教和生活习俗带到了大烟山区。到二十世纪初叶，卡特路茨山谷已经拥有自己的学校、教堂和商贸街，生活在这里的山农已达千户，成为大烟山最大、最成熟的社区。

（山农博物馆陈列着早期山民的生活场景）

丰塔那水坝（Fontana Dam）

（丰塔那水坝侧面一景）

丰塔那水坝于大烟山的西南角，离切罗基市有差不多45分钟车程，因其与大烟山主景区之间的距离相去甚远，我们特意准备了半天的时间拜访这座落差达480英尺、落基山脉以东最高的水坝。

水坝建于二战期间，当欧洲战场战火纷飞、一片狼藉之时，美国人却从经济大萧条中走了出来，开始着手大规模的基础建设。丰塔那水坝就是其中的项目之一，水坝利用小田纳西河流域丰富的水源进行水利发电，以解决当时迫在眉睫的电力之缺。水坝建成后，储备在丰塔那人工湖中的水，足以灌溉方圆12000英亩的土地，给生活在大烟山及附近地区的居民带来了极大的福利。于此同时，丰塔纳水坝的湖光山色也成了大烟山不可或缺的观光胜地。

（站在水坝最高处俯瞰水坝全景）

徒步登上水坝，意欲从高处饱览湖区全景时，却发现水坝四周，游客寥寥。困惑中询问水坝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笑着说：别看现在门可罗雀，盛夏季节这里可是大烟山最火爆的旅游旺点，每年来此休闲度假的游客甚至超过了黄石公园和优胜美地。我们听后不禁啧啧，尤感此行不虚。虽说没能领略到丰塔纳湖面上白帆点点的夏日风光，但站在顶桥，俯瞰日光穿透一层层雾霭，将漫山遍野的秋叶枫红映染得如同大师笔下的浓彩油墨时，我们无不陶醉于“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般的秋色秋韵中。

克林曼天穹（Clingmans Dome)和新发现之峡口（Newfound Gap)

从切罗基市由南往西向北，穿过大烟山的主要景区，去到位于田纳西州的盖特林堡（Gatlingburg）有一条名为“Newfound Gap Road”的环山路，山路顺河而筑，是驾车族和背包客游览大烟山的必选。即使是像我们这样初次造访的生客，在不使用任何卫星导航仪的情况下，只要沿着两河：奥克纳路特河（Oconaluftee River）和幼鸽河（Little Piegon River），也可以顺利往返两地而绝不会迷路。又因这条山路贯通着大烟山区的很多景点，且沿途风光秀丽、山水旖旎，又被人誉为大烟山独一无二的“观光大道”。

（Newfound Gap Road和奥克纳路特河（Oconaluftee River）一景）

（克林曼天穹）

克林曼天穹和新发现之峡口就在这条山道的东西两侧。克林曼天穹其实是一个人工建造的360度可视角的观光塔，塔身为钢筋混凝土结构，螺旋式走道从塔底连至塔顶，沿着走道向上，就可到达海拔6643英尺的大烟山至高点，领略“一览众山小”的山地风貌。克林曼天穹也是整个田纳西之最，在密西西比河以东地区排名第三，与第一高的米切尔山（Mt. Mitchell）也仅仅相差不到50英尺，可见“天穹”之名不虚。

天穹虽高，登顶的游客却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携手同行的高龄银发族。在攀登途中，我们结识了一对来自佐治亚州的老夫妇，老夫妇说他们到此一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乎每年的结婚纪念日他们都会到来到这里，庆祝双双一起走过的日子，并许愿来年一定还要故地重游。在他们的眼中，克林曼天穹俨然是一处见证爱情的神圣之地了。

（从克林曼天穹拍摄的大烟山远景）

“新发现之峡口”中的“峡口”（Gap），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山体裂缝。为什么定义为“新发现”呢？原来，在距离新峡口1.5英里处，另有一道裂缝“印第安峡口”，（Indian Gap）一直以来都被公认为是大烟山的最低点，直到1872年的某一天，一个叫Arnold Henry Guyot的瑞士地质学家利用多年来的山地测算经验，得出新的数据，打破了被保留了上百年的“低点记录”。故此将其定名为“新发现之峡口”以区别与“印第安峡口”之间的不同。 如今的 新峡口已是众多背包客 和登山探险族最喜欢光顾的地方。虽然山区的管理部一再告诫游客：峡口周围时有野熊出没，须慎重行事。一路上，我们依然看到很多全副武装的步行族兴致勃勃地踏上探险之旅，有经验的独行侠也会友情提醒初行客：不要忘记带上一根长木棍以防野熊袭击。

（山体中间的白色曲线为“新发现之峡口”）

凯兹山谷（Cades Cove）

徒步探险虽能给旅途增添惊险和刺激，但旅行安全对我们这些尚无经验的新手来说也是不容忽视的。那么在大烟山，哪里才是观赏野生动物的最佳去处呢？那就非得“凯兹山谷”莫属了。

（凯兹山谷的野生动物保护区）

凯兹山谷在大烟山的西北角，隶属田纳西之辖地；距离我们下榻的旅游小镇盖特林堡25英里车程。山谷四周群山环绕、树种繁多，这里不仅景色怡人，也是大烟山最大的野生动物保护区，在此出没的野生动物有：黑熊、白尾鹿、浣熊、狼、狐狸、野猪等等。保护区内有一条长达11英里的循环观光车道，驾车族可以随着车流慢游车河，坐在车中捕捉野生动物的踪影，也可以选择在安全岛下车，近距离地拍摄山谷风貌。

（从车中抓拍的保护区中的马群）

（游客在安全区下车，拍摄山谷风貌）

可惜的是因为错过了观赏野生动物的最佳时间，我们没能看到期待中的黑熊和白尾鹿，空旷的草地上只有一些吃草的马驹。当地的山农告诉我们说：通常早晨十点前和下午四点后才是动物们的觅食时间，那时就能看到野鹿和黑熊了。不过对游客来说，那也是最危险的时段，行车中经常会碰到被“黑熊挡道”或者“野鹿撞车”的事故，因此保护区管理处在每一个敏感地段都注有橙色标示，一些事故频发区也有警车把道。

除了野生动物保护区，凯兹山谷也同卡特路茨山谷一样保留了很多切罗基人和早期山农的旧屋，“贝基阿姨之家”（The House of Aunt Becky) 就是其中之一。贝基阿姨的家背山而坐，依水而建。房前是百顷沃野，院子里有谷仓、磨坊、饲养场、榨汁工坊等。与其他旧屋不同的是，贝基阿姨的家有自己的供水系统：一部木制的水车安置在溪水旁，一条人工水渠环绕在房前屋后，且一直延伸到百米远的贝基家的货品交易部。在一百多年前的大烟山区，贝基阿姨家绝对算得上是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了，而这项白手起家创业史的主角正是这位让人刮目相看的贝基卡布勒（Becky Cable）。

贝基卡布勒自身的经历可以说是一部传奇。据说，当时贝基的父亲决定举家从卡特小镇（CARTER COUNTY）迁移到偏僻的凯兹山谷来的目的，是要阻止贝基和她意中人的恋情，为了遵从父亲的意愿，贝基不得不与恋人斩断情丝，随家人一起开始置家立业。她像男人一样赤着大脚，在玉米地里深耕易耨；又和女人们一起在磨坊里碾磨谷物。

（图1：贝基阿姨之家前院一景。图2：环绕房前屋后的水渠）

（图3：建在溪水旁的水车和水力磨坊。图4：翻新后的“贝基阿姨之家”的主屋）

自1879年新屋落成后的短短数年间，贝基不仅在家庭中“挑大梁”，她还先后创建了以她名字命名的“贝基磨坊”、“贝基糖坊”。凭着上帝赋予的智慧和秉性中的倔强，她从一个平凡的农妇逐渐成为拥有土地、房屋和工场的令人尊敬的女强人。同时，她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凯兹山谷的社区建设中，出资建教堂、办学校、修公路。在妇女饱受歧视的19世纪，她的举动无疑为美中地区的妇女解放运动树立了楷模，从此“贝基阿姨”声名远扬。只是，为家庭和社区倾尽一生的贝基阿姨，终身未嫁，从立业到1940年去世，她始终独身一人，没有人知道孤影青灯下的贝基阿姨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爱是不是在情窦初开时就已经被早早扼杀？也许，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贝基阿姨的名字被深深地刻在了凯兹山谷的石碑上，被越来越多的后人铭记。

短短五天的大烟山之行似乎略显仓促，但在这仓促的行程中，让我领略到了平时无法领略的水墨山川，结识了一些对我们的人生颇有启迪的人们。在呼吸自然、接触自然、感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时，又对美国历史有了从无到有的认知，我想这才是我们此次旅行的最大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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