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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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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我去過大熊山看秋葉。
那是我應一個印度尼西亞的小夥“里昂”之邀約而去的。
大熊山,一個傍著哈德遜河邊的州立公園(Bear Mountain State Park) 。
方位就是距離紐約45英里,上了華盛頓橋後轉北。
有多種交通工具可選擇抵達,火車、汔車甚至坐著遊船沿河逆流而上。
秋髙氣爽,一路上樹木繁盛,青山綠水,風景獨特。
在層層疊疊杏、黃、紅的楓葉襯托中,流露著一種詩情畫意的靜美。
是我來美國四五年之後,第一次感覺到最為稱心愜意的遠行。
(一)
認識里昂是在一個餐廳裡。
那時,他大約有廿六七歲,是要來找份洗碗工做做,意味著要來找個活幹就是了。
我當主廚,是緣分吧?終於被我留下。
里昂勤快辛勞,做事還算敏捷。
口才不錯,對答如流,健談風趣,猶其英語溜溜上口一級棒!
據悉,他説他曾經在一個員警俱樂部裡上過班。
不管美式足球、NBA 籃球隊,國際球賽,猶以戶外運動,打臘、射箭、打野鴨,用什麼槍,幾號的子彈,... ... 他都會談得滔滔不絶,講得有模有樣。
他津津樂道,我們可也聽得口瞪目呆,趣味十足。
其實,他所講的與我們餐廳裡的工作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但我們還是真的佩服他,心知肚明認定一致:此君有這麼多的經驗,證明他的閱歷可不少,視野廣闊,身世一定不凡。
從一名普普通通的洗碗工,一下子被我推薦去當跑堂男生(Busboy) ,端菜、收碗碟和擦桌子之類的工作。
這下他可樂開懐了,如虎添翼,與客人對話的空間更多了。
在外面大㕔裡,口若懸河的他與客人唏哩嘩啦的交談,差點把自己該做的工作都給忘了。
別小看他,談得起勁時,每每客人臨走前,都會特別交代要留給他多點小費呢。
他就是如此能言善辯,一個典型的健談者。
一件令人納悶的是他從來就不曾道出他讀了多少書?從哪兒畢業過?身世成謎。
看來,他就不應該來當洗碗工。
我僅見他曾經淡淡地描繪了一下,說他的母親在印尼是當個英文教師。
里昂有個讓人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酗酒無羈,往往一喝就要倒地不省人事。
縷次的醉倒,常常要賴著同事背著他回家,是同事們眾所感覺到最為厭煩的一件事。
還有幾次常在深夜裡喝得酩酊大醉,被員警用警車護送至住處。
我們幾個尚還沒有合法居留的同事,以為員警要來抓非法移民,瞎得都來不及捲鋪蓋走人!真慘,太狼狽了!
曾經聽到他在酒後呢喃,説他死去的老爸也愛喝酒。酒後亂性,還常常毆打他之母親的事。... ...
他說他恨他入骨一輩子,永遠不會原諒他。
大概是從小就遭遇到這樣的陰影吧?他心靈深處才一直埋下了這種煎熬?
我祗好安慰並勸告他,說逝者已矣,若他不能釋懷解開自己的心結,一定會痛苦一輩子。
“你要振作起來,不能這樣醉生夢死, 要好好做人。”
“不可再辜負了你的母親,” 我說:“你是她唯一的寄望。 既然她已經把你送到美國來找新生活、找新希望,你就要奮發圖強,做一番大事業才對。”
我就是如此真誠地安撫過他。
里昂醉醺醺的嗚咽以答,看來似乎是他一次最為淒涼的回應。
(二)
里昂所惹的事越來越多,警員多次來訜,問問他的下落, 難能可貴的是還詢及到他是否還安好?
害得餐廳裡的同事們都人心惶惶,好像要探聽些什麼似的,是否要來抓人?真不是滋味。
終於,有一天,他徹底消失了。
到底跑哪兒去了?沒人知曉。是禍?是福?都沒人知道。
我猜:他可能醉倒在什麼地方?應該是遠遠的。... ...
餐廳失策,老闆轉手盤出去而關張後,同事們各奔東西,各人自有營生的新計劃。
里昂醉後的故事也隨著時日漸漸被人淡忘。
大約一年過後,
出乎意料,他居然打電話找上了我,告訴我說他已在大熊山一個高爾夫球的練球場當企臺。
還邀請我若有機會可以到那裡去玩玩,看看秋日的紅楓葉。
我出奇的高興,想見見他到底活成個怎樣子?
一有空,我就直奔大熊山去。
(三)
“好小子,你真行!還懂得躲到這裡來享清福。”
再次見到里昂時,我就這樣地高興的與他說。
我很欣慰能看到他的氣色不錯;在這種優越的環境裡,他閃閃發光,看出他有一種年青人的活力。
“師傅,你能夠來看我,我太髙興了。”他喜得若狂地緊抱著我不放 :
“大概是我還有點幸運吧?有個警官介紹我來這裏打工。”
聽他説後,我還是用著以前的老套。再次叮囑了他一遍。
“ 你要好好做人喔。切切別讓人家失望知不知道?”... ...
那天,他還特地請了半天假,還說明天是他的休息日,他要陪伴我好好地暢遊一下大熊山之美景 。
大熊山,這個依山傍水景色如畫的山脈,風光旑旎,輪廓就是依著一頭倒臥的大熊一樣的山脈而定名。
每年深秋氣爽時,楓葉滿山,紅的如火,黃的似流金,更有些綠樹古松參於其間,蔥鬱有致,甚為壯觀。
在陽光之對照下,五彩交替,紅綠相簡, 彷如一幅色彩斑斕的油畫,美得如仙景。
在這個偏僻的地方,當你與紅葉親密接觸,沉浸於大自然的懷抱裡,教你會飄飄然,韻味深遠 。
走吊橋,我們徒步在那碧波蕩漾的湖泊旁邊探索。
看看兩岸紅得發紫的楓枼,聽聽山丘上的鳴鳥聲叫。
偶爾會抓起幾片掉在地上與陽光相映的晶瑩落葉,像撿到亮麗之瑪瑙珠一般的高興。
就想要好好地帶回家去珍藏。
也可說是要來紀念一下大熊山之旅,永遠留著一個絢麗的回憶。
那年的秋葉,與里昂結伴同遊,我醉了。
就在山上山下,在大自然的懷抱裡。
我始終忘不掉。… …
(四)
嚴冬過後,距離春天不遠。
本想大熊山應該會有更為賞心迷人的風釆。就想聯係一下里昂,探詢一下情況。
怎知我撲了個空,那邊的電話回說他已經多時沒來上班,做與不做都沒有一個交代?
我被懵住了,心亂又迷糊。
莫非是他故態復萌?
莫非是他又醉到在街頭上?沒人帶他返回住處?... ...
唉,罪孽啊!
他的音訊全無,我一直在揪心。
(五)
又是一個冬天,那年特別的寒冷。
為了禦寒,我就想到百貨公司去多添一件新㚒克。
無意走過皇后大道,就在百貨公司前,有個人躺在人行道的花棚旁。
衣衫襤褸,髒兮兮的,瘦骨嶙峋。
瞧瞧看,感覺上有點面熟。
再多注意注意,那不就是里昂那小夥子嗎?
我驚訝,呆住了。 為什麼會落得如此模樣?
橫睡在路邊,不管不顧他人之感受和視線。
滿腮鬍鬚拉碴,幾乎變成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若不多瞧幾眼,就差點認不出他來。
我叫了他,他惺忪著眼睛,像初醒的那個樣。
看了看他,雙眼還沾滿了白色的眼屑, 我斷定他起碼可能很久很久沒有洗過澡。
看到他這個邊幅,我連想到那些在街頭上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啊,我驚呆了,我真想哭。
那個活龍活現、 能說善道的小夥子到底消失到哪兒去了?我按胸問一問自己。
“我是黃師傅,你認得我嗎?”問他。
“我不知道你是誰?”他愛理不理的回答,很冷漠,似乎不相識。。
“你看看我,我們曾經在一起工作,你忘記了嗎?” 我再説,起碼可讓他想起了我。
他搖搖頭不答,翻了個身,又想倒頭而睡。
“喂喂,里昂,我是黃師傅,你再看看。”我未忘初衷,一定要喚醒他的記憶。
“這樣吧?你吃過飯了沒有,我請你。” 我又換了一個話題,趕緊想催著他與我溝通、對話。
他還是搖搖頭,抓一抓自己的頭髮,再仰頭望一望:
“我... 真的不認識你,你是誰哦?”
“... ... ... ” 我無言,他一定失憶了?
他的記憶力呆滯,一定有問題。
連我這個與他曾經同工同遊過的夥伴都給於忘了?
神經之錯亂,是不是與他酗酒過度有關?
我發呆。
站了半晌,不知所措,我滿身起了疙瘩。
已沒有心思再去購買夾克了。… …
回家路上,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一直浮現著往日那個活潑且能說善言的里昂。
與其現在之相對比,那已可判若兩人。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一個大好青年怎會淪落到如此的地步呢?
我不解,我迷茫,我絶望。... ...
回到家, 再去拿出幾年前那曾經在大熊山撿回來而被我夾在書本裡的紅楓葉。
真不敢相信,時光的飛逝,歲月之轉化。
昔日那種晶營亮麗的風貌,早已退色,失去光澤。
真沒有想到,大自然的生命就是這樣的脆弱與短暫。
想想,里昂的人生也不過是如此。
打了個塞噤,我潸然淚滴。... …
一老樵: 里昂严重的酒精中毒!
caorunfang: 以枯叶为喻,书写里昂咎由自取的人生,警示人们珍惜生命,莫堕落。叙述娓娓动听发人深省。
新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人不可救药,随他去吧,就像秋叶随风!
阿彭: 犹如讲故事一般,徐徐听来有趣亦发人深思,酗酒滋事害人不浅,如同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