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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与歌唱家朱明瑛失之交臂
(百人访谈之43,北京怀旧2)
(一)
到了北京匆匆忙忙去上海,又要赶回北京。原来计划坐动车或高铁,既体验“世界之最”,又与飞行时间所差无几,何乐而不为。不料至亲好友持异议,只好妥协而作罢。
离京日期,日益临近。我的老朋友歌唱家朱明瑛是一定要见上一面的。请我女儿发条短讯给她,盼能一聚。朱明瑛立即给我女儿回了短讯:“你爸爸回北京了,太好了!但我明天去台湾,8号回来。他那时还在吗?”可惜的是,我7号就搭机离京回纽约了。这就叫擦肩而过、失之交臂吧!
(二)
便装的她,80年代在北京
朱明瑛是我的老朋友,一点不假,我认识她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年头长,知道的事也多。譬如说朱明瑛并不姓朱,她的生父叫张法斌,曾是国民党傅作义部下的一名军官。因她的养父姓朱而改姓朱的。又如朱明瑛学的专业是舞蹈,1966年毕业后分配到东方歌舞团担任的是舞蹈演员。她近30岁才改行学唱歌,从此一鸣惊人。我曾对她说:“如果你不改行,专业跳舞的顶峰是27岁,你早就退休了。”
朱明瑛在北京家中,80年代初。
风华正茂的朱明瑛
还清楚地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1985年。她选定当时北京第一家中外合资的《建国饭店》接受我的采访,还指定在西餐厅碰头。那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媒体记者大多两袖清风,囊中羞涩,我有点犹豫。她爽朗地说:“我请客!”懂点礼仪的我,深知男士应该主动掏腰包的,只是那种接待外国人的饭店,宰人是不留情的。事后一想,那时歌星、影星的“走穴”之风正盛,收入不菲,也就心安里得地享受一顿高档西餐了。这一次餐叙,从上午谈到晚上,朱明瑛把她的一生,全盘托出,从生父、养父的由来,15岁开始学舞蹈,如何在文革的荒唐岁月中自学英文和歌唱,還包括她的初恋、婚姻、生子、离婚等等。惊人的坦率,也就快速地拉近距离,建立信任。
有点忧郁
(三)
80年代中期,在我着手写《无悔的半生》这篇描绘朱明瑛半生的报告文学之时,广州的《家庭》月刊找上门来,北京宴请,开门见山:“请为本刊写一篇朱明瑛婚恋生活的纪实作品,在头条发表,稿酬从优”。我从命了。不仅仅是打破框框的稿酬,也因为这本探索家庭奥秘的月刊,读者欢迎,销量大增,已达150万份。谁都愿意有更多的读者看你的作品,如同电视的收视率一样。再加上,原广东省委第一书记任仲夷曾在广州接见我时特别提到《家庭》,对我说:“很多刊物叫我写文章,都没有答应。唯独《家庭》叫我写,我答应了。在中国,家很重要。巴金就写了《家》。要使家庭发挥作用。我们自大跃进以后,在家庭问题上有失误。在理论上,过早地宣布家庭的生产作用已经消亡,后来发展到,凡是家庭搞的,每日每时都产生资本主义。“任老已离开人间,但他在改革领域的真知灼见,仍然留在他热爱的人间。
1986年中,《家庭》杂志分三期(上、中、下)在头条位置刊登了我写的《痴情的代价和离婚的文明——记朱明瑛的婚恋生活》的报告文学。读者反响强烈。为什么?朱明瑛的歌迷(如今叫粉丝)千军万马,再加明星婚恋更有吸引力和可读性。有心的读者可能发现,我的这篇纪实文学,有点弦外之音。
我是这样下笔写两口子分手的:
“分手的日子终于来到。去街道办事处办手续的路上,M(朱明瑛的丈夫)推着自行车,请明瑛坐在后座,带着她。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十分惊讶,两个人递交了离婚申请书,不象有的离婚夫妇那样当场吵闹。不幸的人们不要让指责、辱骂成为最后一幕的伴唱吧!《离别之歌》何必要唱得那么剑拔弩张。”
“一九八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一对夫妻的婚姻关系的最后一天。走出办事处,拿了离婚证,真的要分道扬镳了。表面上,两人都很平静,安详。朱明瑛走了几步,禁不住回过头去,最后看一眼分手的丈夫。噢,就在这一瞬间,M也回头一看。朱明瑛鼻子一酸,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他俩的婚姻生活,结束了。“
“但是,是不是就要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相互诅咒一辈子呢?什么样的格局,对十二岁的儿子欢欢(王珏的小名)有益呢?
“文明的时代,要求文明的婚姻,也要求文明的离婚。”
“离婚的最初一段日子,朱明瑛也不很适应。每天回家,推开房门,说不清为什么,抱着被子哭一场,直到和衣睡着。这是婚姻破裂的感情“余震”。她三十三岁了,八年相恋,十二年夫妻,青春将逝,到如今才分离,后悔吗?”
“不!不后悔!”
“对于分手的人,她希望他生活幸福,决不诅咒他倒霉。不久,M有了女朋友,不敢告诉朱明瑛。别人转告了这一信息,朱明瑛主动打电话给M:“我祝贺你!”这种豁达大度,使M的女朋友受到深深的触动。她和她,M的未婚妻和朱明瑛,也时有联系,成了朋友。欢欢,这个十二岁男孩的处境和心理,也趋于正常和平衡了。”
“这是新一代的女性,摆脱了旧礼教、旧习惯的新女性,虽然她们的人数还不多,却代表着新的伦理,新的观念。”
(四)
我不认为我的那篇报告文学写得很好,但是在26年前的氛围下,写了一位女名歌星的婚恋生活,并提出了离婚文明和文明离婚的思考,反响是我估计不足的。《家庭》杂志举办了1986年佳作评选,采取读者投票和专家评议双管齐下的方法。结果是,我的《痴情的代价和离婚的文明》,读者来信投票名列第一,专家评议(广东省作协副主席秦牧等9名专家组成)与读者意见一致,从而被评选为1986年度佳作第一名,给了我一份奖状和一笔奖金。打住!是不是有点炫耀自我!请宽恕!
(五)
1985年,正当朱明瑛的名声蒸蒸日上之时,她突然宣布:经文化部批准,她采用自费公派的方式赴美留学。什么叫急流勇退?这就是一个典型!
1985年3月的武汉万人体育馆,是朱明瑛在中国大陆向广大听众最后一次公开演出的场所。经过五年多的歌唱生涯,经过五年多的风风雨雨,她要暂时向她多么倾心相爱的亿万歌迷告别了。她唱过《角落之歌》,现在要唱另一首《离别之歌》了。
朱明瑛走到舞台前,手持麦克风,缓缓地念白:“在我唱这首歌之前,我想跟大家讲两句心里话。我今年已经37岁了。”一片活跃和窃窃私语,许多人想不到看上去这么娇美年青的歌唱明星,已经人到中年。
朱明瑛接着说:“今年是我从事艺术工作的第25个年头。在这25年里,我有很多感受。5年前,当我开始学唱歌的时候,我们的国家还不象今天这样开放,我当初唱的歌被一些人说成是靡靡之音。我当时心里很难过,常常回家哭鼻子。可是我每天晚上回到舞台上的时候,观众们就象今天一样,静静地听我演唱,热烈地为我鼓掌。我一下子有了勇气、信心和力量,并且一直唱到今天。是观众培养了我,教育了我,帮助了我。我永远忘不了观众朋友,包括在座的各位,我也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我。为了这个,我给大家演唱一首《送你一棵勿忘草》。”
相逢又分离,相逢又分离,我只有让泪水悄悄流淌。在那大海边上,采来一棵勿忘草,用它代替千言万语,献给你,献给你。
…………
无声的泪水,在朱明瑛的两颊悄悄流淌,她在台边拾起一棵勿忘草,深情地捧着,献给观众,献给观众。
一个艺术家的最大幸福,莫过于得到观众的最大限度的承认。朱明瑛录制的歌曲磁带,其销售量居当时全国之冠。一盒《明亮的眼睛》,销售两百万盒。这是冠军,这是金唱盒,这是金牌。
穿和服,唱日本歌
1985年4月6日在福州,为十大金曲的十位演唱者颁奖,朱明瑛唱的中国民间小调《回娘家》同蒋大为、程琳、殷秀梅、成方园、沈小岑、彭丽嫒、朱晓琳、郁均剑、吕念祖一起,得到观众选票的承认。
演唱《回娘家》
1984年央视的春节晚会,她一个人唱了三首歌曲:《回娘家》、《莫愁啊,莫愁》、《大海啊!故乡》,这是当今的歌星不敢期望的。
临别前夕,朱明瑛的记忆之海中涌起了朵朵奔腾的浪花:
在渡口,没有剧场,朱明瑛照样全身抹上黑色油彩,一丝不苟地为祖国建设立下汗马功劳的工人师傅尽情演唱。
全身抹上黑色油彩尽情演唱
在南昌,为了不辜负革命老根据地人民的盛情邀请,朱明瑛带着放假需要照顾的儿子欢欢,坐火车赶去,刚到站,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马上赶到剧场走台,听音响,当晚就为观众演唱。
在上海,朱明瑛想到回北京后的快餐需要,在一家商店买了一大捆方便面,刚出店,线绳断了,方便面散落了一地,歌唱家不知所措,路过的青年人主动上前,每人拾起一包,举在手里,护送着朱明瑛,走到文化广场。
这样好的观众,朱明瑛怎么能忘怀?!
(六)
在美国波士顿教授中国舞蹈
朱明瑛在美国演出古典舞《春江花月夜》
1985年朱明瑛到美国留学,迈出她人生中重要的步伐。1990年,我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赴美国,后来定居在纽约。各奔前程,创业维艰,分隔两地,彼此失去了联络。只是从媒体报道中,听到她奋进的足音,以及在美国生活10年后回国再创业的高亢音符。
说来也巧,1992年秋,我的女儿去曼哈顿上班,突然发现朱明瑛和一位男士在一旁,我的女儿快步上前问道:“你是朱明瑛吗?”
“是的,你是谁?”
“我是胡思升的女儿。”
接下去的一幕,由我作东在曼哈顿上西城72街的中国餐馆《红炉餐厅》餐饮欢叙。所以选择这家餐厅,也有一点考虑。因为我采访过《红炉餐厅》的女老板林曼华女士,因为那时我国国家领导人江泽民、李鹏、朱熔基等访问纽约,下榻最高档的《华尔道夫大饭店》,唯一遗憾的是这家西方大饭店的三餐,不能完全适合中国人的胃口。这里没有中餐,也没有中餐厨师。《红炉餐厅》就成为中国代表团一百多人的三餐供应商。席间,我为朱明瑛介绍了林曼华女士,开了个玩笑:“林老板为中国领导人备餐,朱明瑛为中国的领导人歌唱。”
朱明瑛、胡思升、胡冰,90年代摄于纽约《红炉餐厅》
话入主题,我询问她来美国的目的。她答复说她正筹备在北京建立一所民营国际性的艺术学院,项目已经批准,这次来美国是为了募集资金。
她给了我一份有关的文件和材料。我心知肚明,引进巨额的资金,我没有这个能力。当然我更明白,我们的友情并不取决于我引资的可能。
后来我知道,她为了建立这所培养中小学历的艺术人才,投入了全部心血,用她的话来说:“我半生的积蓄,演出收入,防病养老的钱都投了进去。”不仅是金钱,更可贵的是,化费了她整整10年功夫。她留美深造10年,回国再创业又是10年,谁都明白,人过中年,一个10年意味着什么?!两个10年包含着什么?
北京相聚。前排(右起)胡冰、朱明瑛、梁红(CCTV)
后排(右起)谢春彦、胡思升、杨思胜、马德强
(七)
她唯一的儿子王珏呢?她来美5年后,王珏也依靠奖学金来美学习音乐,与母亲重聚。
我用跳跃的笔法告诉你们,北京举办《同一首歌》的大型演出,朱明瑛和她的儿子也参加演唱了《同一首歌》:《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朱明瑛和儿子王珏参加《同一首歌》
作为妈妈,朱明瑛忘不了过去对儿子的愧疚。从1979年到1984年,她唱遍全国,几乎无人不晓。但是,她的儿子,那时是个小小少年,得不到完全的母爱,也没有太多的亲近。儿子常常会说:“妈妈,今天你哪里也不要去,咱们呆在一起,说说话。”
朱明瑛和她当年10岁的儿子
这哪里象一个小男孩嘴里说出来的。
有一次,朱明瑛休息,刚把儿子接回家,团里通知有紧急演出任务。她只得马上出发。临出门对儿子说:“欢欢,你一个人在家玩,妈妈中午回来给你做饭。”可是,中午回不来,到傍晚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家。
“欢欢,你吃饭了吗?”
“我喝了点水。妈妈,你教我做饭,下次你出去,我自己就会做了。”
泪水,无法控制的泪水,无声地从眼眶里涌出。
一个人的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环顾左右,概莫能外。
近来常听到说:人生苦短,今朝有酒今朝醉。言之成理。
我有时酒罢思忖:苦了,醉了,这就是人生的真谛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To: 菩提法雨 你曾经说:这篇文章暴露了任何隐私吗?朱明瑛80年代就接受博主采访,文章早就登在“家庭”杂志上。“中国音乐家协会不欢迎她入会”也不是天大密密。在这里用“一念之差,一念之仁“很是奇怪。
新闻记者有追查真相的天职,揭露公众人物的内心感情、爱情生活的秘密。
可是,也有揭人隐私之嫌,究竟是要写出来,满足读者的好奇心,还是尊重朱明瑛的隐私,这就要看胡老的一念之差、还是一念之仁了。
To: 胡思升 你曾经说:新闻记者有追查真相的天职,揭露公众人物的内心感情、爱情生活的秘密。
您说得不错。譬如,她得歌如此受欢迎,中国音乐家协会不欢迎她入会。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