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那天,男人把春天腌进一只青花瓷的小碗里。吩咐女人说:家里的,下把细细的手擀面吧。就着盐巴浸出的春天的汁水,陈年的干巴巴的爱情,也会像水发、油发过的泛黄的花胶,嫩嫩的,肉肉的,回到初恋的体积。
女人不是个时髦人,点点头,笑着说:听你哩!
不一会,面条端过来。男人坐在饭桌边把手中的烟蒂摁灭在骷髅头的陶具里,淋香油一样,又把小碗里的碧绿淋在两碗等份的面条上。
男人用筷子挑了挑自己端着的那碗,喃喃说:趁热。你也吃吧!
女人不是个雅人。突噜噜噜——女人吃面的声音传到男人的耳朵里。
男人问:好吃吗?!
女人照例点点头笑着说:听你哩,怪香哩!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女人。
“慢慢吃,小心烫着。”男人说着,却兀自感觉自己味蕾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变成了快活的琴键,似有一段段尖削的葱白的指、在上面欢快地弹奏。
男人吸溜了一口碗底的汤,嘴唇咂摸了几下,幽幽地说:有这纯的、醇的,春天的汁儿,就着你做的面条,这个春天仿佛比过去所有春天都好!
女人听男人这么说,还是笨拙地笑着,点点头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听你哩,这面条可怪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