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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高处走(上)
【齐鲁新文学】第1382期‖山东青冬:人往高处走(上)
作者简介:本名董庆东，笔名青冬，诗人、作家、美术家、哲学和社会科学研究学者。兴趣广泛，涉猎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电影文学、连环画、文艺理论、哲学、社会科学多个领域，发表各种文字作品约三百万字。出版诗集四部。诗词《咏雪》获金奖，《读春江花月夜》获一等奖。散文《论完美人生》入选《中华文库收藏作品名典》，《放逐爱犬》《小淑珍》入选《中国当代散文精选》，《田园情怀》获第二届《才子》杯文学作品大赛二等奖。长篇小说《梦中缘》、电影文学剧本《爱与恨》由香港华夏文学出版社出版。
王梦大玉妹两岁，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同手足，胜似亲兄妹。两人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形影不离。随着年龄增长，两人由亲情发展为爱情。全村人赞不绝口：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一九五八年，两人高中毕业参加高考，王梦考取了北京农业大学，玉妹却落榜了。王梦家境贫寒，又舍不得玉妹，决定放弃上大学留在农村务农。
消息不胫而走，村民为他惋惜。王梦不仅是王家祖祖辈辈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全村唯一的大学生。两家人合计，再穷也要供他上大学，于是两家凑齐路费学费，将王梦送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第二年，由于天灾人祸，中国遇上了三年特困时期，四位老人贫病交加相继撒手人寰。王梦本想辍学回家务农陪伴玉妹，玉妹坚决反对。她放弃考大学，独自承担王梦的生活费和学费。
四年后，王梦毕业分配到本县农机厂当技术员。王梦报到后回到家，向玉妹提出办理结婚登记。
玉妹却说：“不忙结婚。哥，你可想好了，我是中学生，农民，你是大学生，技术员，干部，吃皇粮。将来你可不要后悔哟！”
王梦说：“玉妹你说哪里话？你忘了我们从小发的誓言吗？你是非梦哥不嫁，我是非玉妹不娶。我就是当了皇帝也非娶玉妹不可。”
玉妹说：“我并不要求你发誓。我表明心迹，你要是发达了，喜新厌旧抛弃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王梦把玉妹紧紧搂在怀里：“傻妹子，尽说傻话……”
随后他们办理结婚登记，举行了结婚典礼。婚后两人恩恩爱爱，幸福无比。
长乐屯离县城只有五公里，王梦住在家里，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他白天在工厂上班，早晚及休息日就帮玉妹种自留地和干家务，亦工亦农，他们衣食无忧，比一般农民生活水平要高多了，玉妹心满意足。不久一儿一女相继出生，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县农机厂是个小厂子，不生产农机，准确地讲只是一个农机修理站，王梦所学无用武之地。他从中学时代就热爱文学，于是便利用业余时间进行文学创作，陆陆续续在县、地、省三级报刊发表了几篇短篇小说，在县城已经小有名气。
玉妹是一个勤奋好学之人，她也是一个文史爱好者，通读了大量中国历史及古今中外文学名著。
王梦信心大增，创作欲望强烈，他利用一年的业余时间创作了一部30万字的长篇小说《春种秋收》。玉妹自然是第一读者，他每写一章，都要听取玉妹的意见。玉妹很有见地，提出两个意见，一是略显粗糙，缺少细节。二是对话语言不生动，有书生气，缺少乡土气。她一语中的，王梦大喜过望，便交由玉妹进行修改加工并眷清。
两人合作十分愉快。脱稿后在署名上却发生了争执。既然二人合作，王梦坚持署二人名字。玉妹却坚决反对，不容商量。
王梦不解，玉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我只是帮你小改和眷清，岂能沽名钓誉冒充作者之大名？再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人一出名麻烦事就来了，我想图个安宁。
果然不出玉妹预料，小说《春种秋收》一经出版，便引起社会轰动。王梦每天收到从出版社转来的大量读者来信，登门拜访请求签名者络绎不绝，王梦忙得不亦乐乎。玉妹责无旁贷，帮他招待客人及复信。
来信中还有不少情书，王梦悉数交由玉妹去复。玉妹一一复信，内容只有两句话十个字：谢谢您的垂爱，我已完婚。
小说《春种秋收》一版再版，稿费版税颇丰，累计达八十多万元。王梦提出拿出十万元在县城买一套五居室楼房，玉妹欣然同意，于是一家四口乔迁县城新居。
迁入新居后，王梦辞去公职，专事写作。他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出了几本书，引起文坛重视，不久被接纳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玉妹专门从事家务，悉心照顾丈夫和儿女，生活安定而温馨，一家人沉浸在无比幸福之中。
然而好景不久，文革爆发，十年浩劫开始了。王梦被打成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住进牛棚，天天写检查，被揪斗。玉妹为丈夫提心吊胆，天天去牛棚送饭，宽慰他。
有一天王梦被批斗，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玉妹见了，不禁泪流满面，帮他擦拭污血。然后她跑去药店买来外用药，一边帮他敷药，一边宽慰他。
不久，传来老舍跳湖自溺身亡的消息，牛棚的气氛几乎凝固了。玉妹前来探望，感到气氛异常，关心地询问王梦，王梦把老舍死讯告知了玉妹。玉妹多方宽慰他。临走时王梦悄悄告诉她，他失眠了，整夜难以入睡，要她下次来偷偷地带些安眠药。玉妹想方设法托人弄到了十片安眠药，当天就送给了王梦。
第二天玉妹去探望王梦，他又提出要安眠药。玉妹开始警觉，于是掏王梦口袋，发现十片安眠药仍在，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他要攒药自杀！于是她没收了药，恨得直咬牙，她几度想发作训斥他。但她很快冷静下来，耐心地劝道：“哥，你可千万不要寻短见，你要时时刻刻想着我和孩子，为了孩子和我，你咬紧牙关也要挺下去。”
从此玉妹更加不放心，一天多次去探望王梦。在玉妹感召下，王梦终于恢复理智，他向玉妹保证，为了玉妹和孩子，他要坚强地活下去，绝不会轻生走绝路。
不久，王梦被逮捕，关进县大牢。监狱规定，每季度允许家属探监一次。每到探监日，玉妹便带着一双儿女早早地等候在监狱大门外，风雨无阻。
十年后，文革终于结束了。直到1980年，王梦才得以平反出狱。一家终于团聚，喜极而泣，抱头痛哭一场。
痛定思痛，玉妹心情沉重地说：“哥，幸亏你的大作未署我的名，否则，两个人都关进去十年，两个孩子咋办呢？”
王梦不寒而栗，长叹一声：“真是不堪设想呀！玉妹，你有先见之明。十年铁窗苦，让我明白了许多人生道理……你给了我无私的爱，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我所以能活着出狱，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是属于你的，永远属于你。”
有道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王梦出狱后，发誓不再写作。不写作又辞了职，那干什么呢？他有些茫然。
当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辞职下海经商成为一种潮流。王梦眼前一亮，决心下海经商。好在他的稿费积蓄还有70万，他计划用50万注册一家商贸公司。他把自己的想法对玉妹全盘托出，却遭到玉妹坚决反对。
玉妹说：“你为人太诚实，不是经商的料。商场如战场，处处是陷阱，防不胜防。你以为法定代表人好当呀？法人与犯人只有一墙之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去蹲班房。你蹲了十年大牢还没蹲够吗？”
王梦的心不由一颤，玉妹的话触到他的痛处。但他仍不甘心：“那我干什么呢？”
玉妹说：“我们还是回村承包地吧。咱们有车，回村不过二十分钟。孩子也大了，可以互相照顾了。我闲得无聊，正想干点事呢……”
王梦犹豫不决。两人就此讨论过多次，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采取求同存异折衷的办法：用30万元注册一家商贸公司，由王梦经营。用30万元买一台拖拉机和小型收割机，由玉妹回村承包三十亩地。余下10万元作生活备用。两人公开叫板，年底算账，比经济效益。
说干就干，王妹承包土地采购设备种子一切顺利，加上风调雨顺，一年下来，30亩地收获粮食5万多斤。扣除各项成本净赚12万元。王梦却血本无归，还欠了10万元的债，只好用那10万元备用金去偿还债务。在事实面前王梦无话可说，他承认经商失败，随后注销了公司。
商场上失败使王梦对自我对玉妹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由衷地称赞道：“玉妹，你高明，站得高，看得远，你是我的人生导师。”
玉妹说：“不敢当。你是大作家，人类灵魂工程师，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一个家庭主妇。”
王梦说：“我是文人、庸人。你是高人，自古高人在民间。”
王妹说：“并非说我高明，你是当局者迷，我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从此，王梦与玉妹一起经营那30亩地，收成一年比一年好，尽享农家乐。就这样顺利而平静地度过了两年。
人往高处走
(小说)
文/青冬
一
王梦大玉妹两岁，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同手足，胜似亲兄妹。两人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形影不离。随着年龄增长，两人由亲情发展为爱情。全村人赞不绝口：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一九五八年，两人高中毕业参加高考，王梦考取了北京农业大学，玉妹却落榜了。王梦家境贫寒，又舍不得玉妹，决定放弃上大学留在农村务农。
消息不胫而走，村民为他惋惜。王梦不仅是王家祖祖辈辈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全村唯一的大学生。两家人合计，再穷也要供他上大学，于是两家凑齐路费学费，将王梦送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第二年，由于天灾人祸，中国遇上了三年特困时期，四位老人贫病交加相继撒手人寰。王梦本想辍学回家务农陪伴玉妹，玉妹坚决反对。她放弃考大学，独自承担王梦的生活费和学费。
四年后，王梦毕业分配到本县农机厂当技术员。王梦报到后回到家，向玉妹提出办理结婚登记。
玉妹却说：“不忙结婚。哥，你可想好了，我是中学生，农民，你是大学生，技术员，干部，吃皇粮。将来你可不要后悔哟！”
王梦说：“玉妹你说哪里话？你忘了我们从小发的誓言吗？你是非梦哥不嫁，我是非玉妹不娶。我就是当了皇帝也非娶玉妹不可。”
玉妹说：“我并不要求你发誓。我表明心迹，你要是发达了，喜新厌旧抛弃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王梦把玉妹紧紧搂在怀里：“傻妹子，尽说傻话……”
随后他们办理结婚登记，举行了结婚典礼。婚后两人恩恩爱爱，幸福无比。
二
长乐屯离县城只有五公里，王梦住在家里，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他白天在工厂上班，早晚及休息日就帮玉妹种自留地和干家务，亦工亦农，他们衣食无忧，比一般农民生活水平要高多了，玉妹心满意足。不久一儿一女相继出生，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县农机厂是个小厂子，不生产农机，准确地讲只是一个农机修理站，王梦所学无用武之地。他从中学时代就热爱文学，于是便利用业余时间进行文学创作，陆陆续续在县、地、省三级报刊发表了几篇短篇小说，在县城已经小有名气。
玉妹是一个勤奋好学之人，她也是一个文史爱好者，通读了大量中国历史及古今中外文学名著。
王梦信心大增，创作欲望强烈，他利用一年的业余时间创作了一部30万字的长篇小说《春种秋收》。玉妹自然是第一读者，他每写一章，都要听取玉妹的意见。玉妹很有见地，提出两个意见，一是略显粗糙，缺少细节。二是对话语言不生动，有书生气，缺少乡土气。她一语中的，王梦大喜过望，便交由玉妹进行修改加工并眷清。
两人合作十分愉快。脱稿后在署名上却发生了争执。既然二人合作，王梦坚持署二人名字。玉妹却坚决反对，不容商量。
王梦不解，玉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我只是帮你小改和眷清，岂能沽名钓誉冒充作者之大名？再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人一出名麻烦事就来了，我想图个安宁。
果然不出玉妹预料，小说《春种秋收》一经出版，便引起社会轰动。王梦每天收到从出版社转来的大量读者来信，登门拜访请求签名者络绎不绝，王梦忙得不亦乐乎。玉妹责无旁贷，帮他招待客人及复信。
来信中还有不少情书，王梦悉数交由玉妹去复。玉妹一一复信，内容只有两句话十个字：谢谢您的垂爱，我已完婚。
小说《春种秋收》一版再版，稿费版税颇丰，累计达八十多万元。王梦提出拿出十万元在县城买一套五居室楼房，玉妹欣然同意，于是一家四口乔迁县城新居。
迁入新居后，王梦辞去公职，专事写作。他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出了几本书，引起文坛重视，不久被接纳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玉妹专门从事家务，悉心照顾丈夫和儿女，生活安定而温馨，一家人沉浸在无比幸福之中。
三
然而好景不久，文革爆发，十年浩劫开始了。王梦被打成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住进牛棚，天天写检查，被揪斗。玉妹为丈夫提心吊胆，天天去牛棚送饭，宽慰他。
有一天王梦被批斗，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玉妹见了，不禁泪流满面，帮他擦拭污血。然后她跑去药店买来外用药，一边帮他敷药，一边宽慰他。
不久，传来老舍跳湖自溺身亡的消息，牛棚的气氛几乎凝固了。玉妹前来探望，感到气氛异常，关心地询问王梦，王梦把老舍死讯告知了玉妹。玉妹多方宽慰他。临走时王梦悄悄告诉她，他失眠了，整夜难以入睡，要她下次来偷偷地带些安眠药。玉妹想方设法托人弄到了十片安眠药，当天就送给了王梦。
第二天玉妹去探望王梦，他又提出要安眠药。玉妹开始警觉，于是掏王梦口袋，发现十片安眠药仍在，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他要攒药自杀！于是她没收了药，恨得直咬牙，她几度想发作训斥他。但她很快冷静下来，耐心地劝道：“哥，你可千万不要寻短见，你要时时刻刻想着我和孩子，为了孩子和我，你咬紧牙关也要挺下去。”
从此玉妹更加不放心，一天多次去探望王梦。在玉妹感召下，王梦终于恢复理智，他向玉妹保证，为了玉妹和孩子，他要坚强地活下去，绝不会轻生走绝路。
不久，王梦被逮捕，关进县大牢。监狱规定，每季度允许家属探监一次。每到探监日，玉妹便带着一双儿女早早地等候在监狱大门外，风雨无阻。
十年后，文革终于结束了。直到1980年，王梦才得以平反出狱。一家终于团聚，喜极而泣，抱头痛哭一场。
痛定思痛，玉妹心情沉重地说：“哥，幸亏你的大作未署我的名，否则，两个人都关进去十年，两个孩子咋办呢？”
王梦不寒而栗，长叹一声：“真是不堪设想呀！玉妹，你有先见之明。十年铁窗苦，让我明白了许多人生道理……你给了我无私的爱，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我所以能活着出狱，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是属于你的，永远属于你。”
四
有道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王梦出狱后，发誓不再写作。不写作又辞了职，那干什么呢？他有些茫然。
当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辞职下海经商成为一种潮流。王梦眼前一亮，决心下海经商。好在他的稿费积蓄还有70万，他计划用50万注册一家商贸公司。他把自己的想法对玉妹全盘托出，却遭到玉妹坚决反对。
玉妹说：“你为人太诚实，不是经商的料。商场如战场，处处是陷阱，防不胜防。你以为法定代表人好当呀？法人与犯人只有一墙之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去蹲班房。你蹲了十年大牢还没蹲够吗？”
王梦的心不由一颤，玉妹的话触到他的痛处。但他仍不甘心：“那我干什么呢？”
玉妹说：“我们还是回村承包地吧。咱们有车，回村不过二十分钟。孩子也大了，可以互相照顾了。我闲得无聊，正想干点事呢……”
王梦犹豫不决。两人就此讨论过多次，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采取求同存异折衷的办法：用30万元注册一家商贸公司，由王梦经营。用30万元买一台拖拉机和小型收割机，由玉妹回村承包三十亩地。余下10万元作生活备用。两人公开叫板，年底算账，比经济效益。
说干就干，王妹承包土地采购设备种子一切顺利，加上风调雨顺，一年下来，30亩地收获粮食5万多斤。扣除各项成本净赚12万元。王梦却血本无归，还欠了10万元的债，只好用那10万元备用金去偿还债务。在事实面前王梦无话可说，他承认经商失败，随后注销了公司。
商场上失败使王梦对自我对玉妹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由衷地称赞道：“玉妹，你高明，站得高，看得远，你是我的人生导师。”
玉妹说：“不敢当。你是大作家，人类灵魂工程师，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一个家庭主妇。”
王梦说：“我是文人、庸人。你是高人，自古高人在民间。”
王妹说：“并非说我高明，你是当局者迷，我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从此，王梦与玉妹一起经营那30亩地，收成一年比一年好，尽享农家乐。就这样顺利而平静地度过了两年。
(未完待续)
初 审:赵公友
终 审:张希凤 周连军
编辑制作:都治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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