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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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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牛肃在他的《纪闻》中说“日本国使至海州,凡五百人,载国信。有十船,珍货数百万。”李邕安排他们住下,并提供了很好的招待,只是不允许他们随便外出。到了晚上,“尽取所载而沉其船!”第二天告诉大家说“昨夜海潮大至,日本国船尽漂失,不知所在。”然后向朝廷做了报告,得到的指示是要他另造十艘船,配备五百名水手,好将使者送回日本去。船造好后,他又对来辞别的水手们说“日本路遥,海中风浪,安能却返?前路任汝便宜从事。”于是水手们大喜,心领神会地在船行数日后,夜里就趁其不备,将他们杀了。这样,既能躲过波涛之险,又可以发一笔横财,朝廷对朝贡者的赏赐总是丰厚的。
所谓“载国信”的,当然就是遣唐使的船了。《娑罗树碑记》是李邕的书法代表作品,上面明写着“开元十一年(723年),海州刺史李邕书。”与这个时间最接近的遣唐使船,是开元五年(717年)那一次,之前、之后几次他都不在场。日本方面记载这次派遣是717年3月授权,由从四位下的多治比真人县守为押使,从五位上的阿倍朝臣安麻吕为大使,正六位下的藤原朝臣马养为副使,以及上一次已经来过的伊吉古麻吕为翻译,一行共557人,坐了船四艘。奇怪的是,与其他几次遣唐使不同,此次的出航日期、到达地等等都没有任何记载。
中国《册府元龟》记载当年“十月丁卯,日本国遣使朝贡。戊辰敕曰:‘日本国远在海外遣使来朝,既涉沧波兼献邦物,其使真人莫问等宜,以今月十六日于中书宴集。’乙酉鸿胪寺奏日本国使请谒孔子庙堂礼拜寺观,从之,仍令州县金吾相知,检校搦捉示之以整,应须作市买非违禁入蕃者,亦容之。”虽然日本的遣唐使研究学者上田雄等人找到的记载表明718年11月20日,多治比真人县守到达日本九州太宰府,12月13日回到平城京。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有关的其他记载极其缺乏。而《续日本纪》有上次未回的遣唐大使坂合大分,和早在653年就到中国的留学僧道慈法师同船回国的消息;还有,2004年西安发现的井真成墓志铭说井真成开元廿二年正月,“乃终于官弟,春秋卅六。皇上哀伤,追崇有典;诏赠尚衣奉御。”死于官第,说明他已在中国为官,那就不可能是开元二十一年(733年)八月那次才来的遣唐使了。因为本来就是官,才可能“赠尚衣奉御”的皇帝近臣官号以示恩宠,这也表明他也是开元五年来的,再之前就太年轻了。《新唐书》则载“开元初,粟田复朝,请从诸儒受经。诏四门助教赵玄默,即鸿胪寺为师,献大幅布为贽,悉赏物贸书以归。其副朝臣仲满慕华不肯去,易姓名曰朝衡。”
唐玄宗初即位,李邕被召为户部郎中。张廷珪、姜皎等人想推荐他当御史中丞,但遇到了姚崇这样的对头,于是被赶到地方上去当了括州司马,结果为陈州刺史,至开元五年当上海州刺史,所以时间上是可能的。船数夸大到十艘,也可以理解为需要配备一对一的杀手;井真成、朝衡可以不知情,或者正因为知情而不能回去。造船期间遣唐使去了长安,穷得只有“献大幅布为贽”,也是可以想像的。令人费解的是,多治比真人县守、坂合大分、道慈法师居然回到了日本,难道是漏网?抑或因为失职而故意隐瞒,不愿再提起?
当过岳州刺史的牛肃在《张去逸》一文提到“肃宗张皇后”,唐肃宗是乾元元年(758年)册立张皇后的,说明牛肃此时还在世。他女儿牛应贞“年二十四而卒”,留有《魍魉问影赋》,“其序曰:庚辰岁,予婴沉痛之疾,不起者十旬。毁顿精神,羸悴形体。药物救疗,有加无瘳。”庚辰只能是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因为加上牛肃生女儿需要成年的年龄,他最起码已经60岁了。《太平广记》还说“开元二十九年,牛肃之弟成,因往孝义,晨至西原。”虽然《元和姓纂》没有像他的另一个弟弟太常博士牛耸一样,将牛成列名在册(可能是无官职,或是堂弟),这些都说明牛肃与死于747年的李邕是同时代人,所以不像是没有根据的编造,那也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话头。而既然牛肃与李邕同时代,晁衡、井真成也可能知道此事......
以前常说中国封建社会二千多年,现在知道所谓“封建”的事实,春秋以后就名存实亡了,所以姑且称之为权贵社会。千方百计地要跻身于权贵的行列,为了维持和利用权贵的地位,也无所不用其极。李邕也是个信奉爱拼才会赢的人,武则天时,宋璟曾弹核张昌宗等反状,他见武则天没有作声,就立阶下大言道:“璟所陈社稷大计,陛下当听。”离开朝堂后宋璟好心对他说:“子位卑,一忤旨,祸不测。”李邕的回答是:“不如是,名亦不传。”他和父亲李善都有学问,还擅长写文章、碑颂,为此前后就收钱上万。还“讨岭南贼有功”,也因“陈州赃污事发”而下狱。《新唐书》说他“天性豪放,不拘细节,收纳馈赠,游猎尽兴,终于因此而败毁”,最后被李灵甫所害。他还“养亡命数百人,所在攻劫,事露则杀之。”以上种种,都使人觉得,他对五百遣唐使进行了劫财害命是可能的,但仍然有不少可疑之处。
原载香港《文汇报》2016年7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