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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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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康俊: 长江逆行(六)
船入南津关,便算是踏进西陵峡水域了。这儿是三峡的东大门,“雄当蜀道,巍锁荆门”,与夔门遥相呼应,同为世人称之难以飞越的天堑。西陵峡由此东起,西至秭归香溪河口,全长66公里,其中一半为庙南宽谷,以滩多流急而闻名。
果然,“峡”在眼下才具有真正的意义。于是惊愕这两岸高高陡立的峭壁,怎的如此愚顽不化,硬是要与这狂放的大江长此较劲,甘愿被江流冲刷得百孔千疮,照样傲岸挺立,挟拥着这一脉奔腾不息的生命,不拘日落星沉,地老天荒。
便想,长江三峡,当是由这两岸默默无闻的峭壁造就的,在这儿,大江其实只是岸的点缀,不过自古至今,常人却仅仅看重这大江的威力,极尽吟咏,白白让这“岸”的豪胆付之东流,视而不见。看来,这是有点欠公允了。
又惊叹人类生存意志的顽强——尽管悬崖陡立,却每每见傍江斜坡处,偶尔零落几间瓦房茅舍,垒几丘浅浅梯田,点一片黄黄小麦或菜蔬,种三几棵矮矮果树,于那四处裸露的乱石之间,艰难而执着。我极目寻觅岸上人家,他们却像故意捉迷藏似的,始终未露一丁人影。就胡思乱想:这些是顺其自然的世居者或是逃避灾难罪恶的匿居者?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为了活着,无从选择?……又忧虑:这峭壁后面是没法行走的,惟面前的大江才是出路,人们日常劳作起居,生活所需,该是如何着落?何必一定要蛰伏这险山恶水之侧?
耳边只有江风呼呼,江水汩汩。其实世间多少事,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如这苍老的历史长河。
周总理视察三峡工程
游轮驶靠三斗坪水域。但见北岸边,汽车、推土机正在忙碌穿梭,民工们在壁岸上铺砌石头护坡。一条六车道的钢铁大桥,横跨大江南北,中间不设任何桥墩,显得莽莽苍苍,气势宏伟。南岸边,一排红色标语特别显眼——“建设三峡,服务长江!”。
才知道已是举世瞩目的三峡水利工程了。
这是中华民族继万里长城、大运河之后,在人类史上谱写的又一英雄史诗。
早在1918年,伟大的民主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首先发表了《实业计划》,提出这一宏伟构想,4年后,国民政府组织实际勘测,并编成《扬长江上游水力发电勘测报告》;半个世纪前,美国著名大坝专家萨凡奇老人,留下遗嘱,冒着日军飞机轰炸的危险,实地勘察了三峡,并完成了《扬子江三峡计划初步报告》,即著名的“萨凡奇计划”;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第五年,三峡水利工程进入了共和国的议事日程;再过两年,伟人毛泽东走进了三峡,“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以其改天换地的雄心壮志,挥笔写下“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的磅礡的诗篇;1958年1月,毛泽东把“高峡出平湖”的蓝图,展现在广西南宁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桌面上,《关于三峡水利枢纽和长江流域规划的意见》顺利出台;1984年国务院确定“150方案”(即以吴淞口基面为准,海拔150米正常蓄水位);1992年4月,第七届人大五次会议通过了《关于兴建长江三峡工程的决议》。至此,一个历史性的论证才划上了个句号。
太艰难,太悠长了,整整74年,几近一个世纪,牵扯了几多主宰人类命运、改变世纪历史的伟人——孙中山、蒋介石、罗斯福、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
只此一个工程!只此一个论证!
其实已演衍为世界人类历史的一个宿命。
眼下,愚笨如我者,试图揣着这一宿命,穿越在这道历史的长廊之间,却分明感到胸腔中陡然灌满了激越的悲怆和壮美,我好想长吼一声什么,但发觉始终只是狠狠地抓住船舷栏杆,默然面对这不断晃向身后的大江沿岸,无语,无语……
便看见一侧的中堡岛。
三峡大坝的中轴线将穿过中堡岛而横跨两岸。这是一座江心纺锤形小岛,象一艘停留在江中的巨舰。令人惊奇的是,这却是一处古文化遗址。经发掘,这儿的文化积层达3.5米,从6000多年前的新石器到明清各个时期的文化遗存,共有135个叠压关系十分清楚的文化递次,和我国的历史学断代一脉相承,被称之为覆盖于地下的一部《中国通史》。我们从中可读到——长江流域本来就是灿烂的华夏文化的发祥地之一。这一带属宽谷,为花岗岩地带,中堡岛作为中流砥柱,南北两槽分期导流,是理想的大规模机械化施工场所。诚然,三峡大坝筑就后,这儿的古代文明将被淹没。但望能将部分出土文物作适当保存,或在一侧建一展馆,让中华民族一籍珍贵的文明史,永留人间。
然而,造就三峡工程这么一大壮举,伴随的代价与牺牲是可想而知的——这地区将成为一片泽国,“桑田变沦海”。三峡水库容水达393亿立方米,正常蓄水位175米,库区总面积达1084平方公里,新淹没区632公里。到那时,包括四川及湖北两省的4个地区、39个市县所辖的广大区域,将大部或全部淹没,移民达113万人,相当于一个中小国家的人口数量。而部分知名文物和自然景观将从此湮没,还未或难以发掘出土的文物,将永远沉睡水底。随之还带来泥沙淤积、生态环境的影响等负面因素。
勿庸置疑的是,三峡工程是史无前例的多效益的综合利用水库,其防洪、发电、航运效益相当可观,光发电一项,年利税额便可达50多亿。此外,还可促进渔业、旅游业等综合性大发展。
有得必有失。我想这便是为何要进行74年漫长论证的结果吧?
这时,朋友们相拥过来,叫我帮他们选择身后那条刚刚架起的钢铁大桥为背景留影。由于刚下过阵雨,甲板有些滑,风也大,朋友们自然全都蹲下身来。我从镜头望去,大桥和大江相衬着,却显得人特别的渺小。
面对眼前的三峡工地,友人突然抛出一个带点戏谑的话题:这么一道大坝,若被敌国投一个原子弹,后果如何呢?
可以想象,那会让长江沿岸广大地区陷入深渊,连武汉市也将没顶。但我认为,若是真要使用原子弹,何必要选择大坝作间接性局部破坏呢?还不如选择人口稠密的中央城市作直接性毁灭更好?友人笑笑,却没表示我的回答是否对错。
友人是个爱独立思考的人,向来对国计民生大事很有“忧患意识”。接着,他又提出一个新问题:日后库区大量蓄水,压力剧增,会否诱发地震呢?
另一朋友也是“三峡迷”,他对此类问题知之甚多,颇为内行地回答道:据资料显示,全世界诱发地震的水库不到1%,其中,印度的柯依纳和我国的新丰江水库曾诱发过分别为6.5和6.1级地震,只对大坝轻度破坏,至今世界上还没一道大坝因地震而被毁坏过。况且,三峡大坝是按抗震裂度为7级的最坏情况设计的,而这儿可能出现的实际地震裂度不足6级,所以保险系数很高……
我们一时来了谈兴,围绕着三峡这一话题,争论得沸沸扬扬。旁边几个欧洲人,不时被我们其中的陈词激昂所惊动,不理解地斜睃我们几眼,又默默地转向一边,继续观望大江。
三峡水库话题,肯定是一个永远说不尽扯不明的话题。我分明感受到,浩浩大江上空,恍若有一道硕大无朋的神力,从远古至今,恒久地活生生播弄着我们人类,播弄着这儿的一切,任凭“浪花淘尽,千古英雄人物”,“逝者如斯夫”。
我说,人类得感谢三峡,她留给世界一个新的斯芬达克之谜。
朋友却乐观:待到2009年之后见证好了。
也就是到了三峡工程完工之后。其实,工程完工,就见得出什么结论了么?
对于这么一个前无古人的历史命题,我们有过多少争拗分歧,有过多少谜惘恐慌,有过多少欢乐忧虑,统统不足为奇。何必一定要孰是孰非?
无可厚非,三峡工程,注定是一部最动人心魄,最浪漫激越的人类英雄史诗!
有关三峡大坝的资料:
高:185米(606英尺)
宽:2000米
耗资:190亿英镑
启动时间:1992年
预计完工时间:2009年
积极影响:
控制长江下游平原的洪灾
产生巨大的自然能源
促进新兴工业的兴起
改善三峡水道航行状况
显示中国驯服自然的能力
消极影响:
增加上游地区发生地震和山崩的危险
120万人口移居异乡造成的社会代价
对环境和历史遗迹的破坏
中国网2002/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