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补写的日记                                                      

                                                                  序言

她是语文教师，已经年过花甲，她在网上看到当代年轻母亲为宝贝写日记，洋溢着母爱，荡漾着激情，她的心灵也受到冲击。她联想宝贝长大后，阅读母亲日记，一定会受到感染，受到激励，也定会接过母亲的笔墨继续写自己成长日记。那成长岁月中的一件件令人愉悦的趣事，一件件感人的事情岂不是美好的诗篇吗？

她喜欢这种文体，喜欢用母亲的口吻叙述，于是她为她的儿子补写日记。她知道他的儿子已经成了父亲，成了高级知识分子，但她也要写下来，给他的儿子看。让他的儿子回顾自己的成长历程，了解他的母亲父亲是怎样培养他们的。

人到暮年，最爱回忆，不由自主地回忆，特别是孤独时，那回忆是无法控制的。

更奇怪的是人的记忆，好似声音，传到三十楼层的声音总比一层楼的声音大而强。人到暮年，对于她年轻时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真真切切；而新近发生的事情往往忘却。撰写那年轻时哺育儿子的往事，也是一大乐事吧。

（一）白鹅戏水的故乡河

到了暑假，忙碌半年教学的她，虽然心情放松了许多，但繁重的家务，尤其拆洗棉被，缝制棉衣的活计，也需要她一一完成。因此她心中有无数的活儿，她依然忙忙碌碌。

她的两个小儿，哪知道妈妈的焦虑的心，二儿子喊：“我上森林大地！我上森林大地！”大儿子也狂叫：“我下河捞鱼! 我下河捞鱼!”无奈，她答应带他俩去北河。

一台永久自行车，后架上绑着要洗涤的褥单、被面、被里。一个女人驮着两个孩子：一个四岁，一个六岁，出发了。

穿过胡同，来到北街，人来人往，她只好推着车子前行。过了北城门，向北前行，攀上堤坝，她气喘吁吁，两个孩子倒乖儿，要求下来自己走，她觉得满意。

一条由北向东南延伸的河流，犹如一条长练，呈现在他们面前。河上面有一座大桥，内热机火车装载着货物，从桥上驶过。时而传来火车的长鸣，荡漾在空旷的原野，还在蓝天上留下一抹白烟。河水并不深，即使深的地方也不过一尺余。河水清澈，岸边的庄稼，树木，天光云影全映其中。

她的两个孩子如出笼的小鸟，欢快极了！脱下鞋子，步入水中，嬉戏起来。空旷的野外静悄悄，没有行人。一眼可以望到边际。

她放心地洗涤她的被里、被面，偶尔抬头看看两个孩子在水中玩耍。

一群鸭子、两只大白鹅，从“北花园村”出来，欢快地向河边走来，是一个队伍，专一的方向，行进在沙滩上。那鸭子欢快得嘎嘎叫，那白鹅也伸长脖子向着蓝天鸣叫数声。这声音打破田野里的寂静。

她停下洗涤，全神贯注地望着鸭群和白鹅，凝视白鹅那雪白的羽毛，杏红的头顶。她的孩子也凝视鸭群、白鹅。

顷刻间，一只白鹅下了一个蛋儿，蛋儿从它的屁股脱落出来，掉在沙滩上。这个过程，她看得一清二楚，在她的记忆中定格。

她凝神观望着，两个孩子站在河中，也丝毫不动凝神观看，专注于白鹅下蛋的这一幕！

村边来了一个小女孩，向河边走来。脚步加快了，到沙滩，便拾起那大鹅蛋！

那女孩扎着羊角小辫，花背心，红短裤。那嫩嫩的小脸蛋，粉红粉红的。拿着意外收获，笑了，笑得如同一朵灿烂的玫瑰花。

她，一个从教多年的教师，一个热心培养自己孩子的母亲，对孩子纯真无邪、没有贪欲的表现，满意极了，甚至有些飘飘然了！

两只白鹅张开她的双翅飞入河里。红掌扑打着河水，河水溅起雪白的水花，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一只白鹅伸着它的脖颈，仰向蓝天，欢快地歌唱，另一只也应和着欢唱。它们是天生的姐妹吧，不然怎么这样和谐？时而屈曲它的脖颈，杏红的长嘴啄身上的羽毛，“是痒痒吗？还是摆个新的姿态给我看？”她不禁想。

那群褐色的鸭子，将头潜入水中箭一般前行，一会儿又露出水面，轻快地漂浮。时而摇摇头，身上的水摔掉了，那羽毛一缕缕，褐中带绿泛起光亮，亮丽极了！鸭子在水上，互相追逐着，嬉戏着。

两个孩子，捡拾鹅卵石，崛起沙石，在河水浅浅的地段，垒起水中小矮墙，拦住水。拿着纱网，捞小鱼。说小可也真小，小到仅有一寸长。但在两个孩子的眼里却是无比珍贵。捞上来的小鱼，放到罐头瓶里，小鱼还在瓶中游来游去。两个孩子高兴极了。真是“鱼乐孩亦乐，水清人共清。”

她洗涤完毕，收拾好，绑在自行车的后衣架上。呼唤孩子回家，孩子还是不肯，依恋于水中。她再三再四要挟孩子，孩子依从了，提着装满小白票鱼儿的罐头瓶子坐上自行车不情愿地回家了。

不是她为了省水，也不是她有河边洗衣的习惯，而是她的活儿太多，时间对于她太宝贵，她只好不嫌麻烦的到河边，既满足孩子的要求，又完成自己的家务。这是七十年代末期的事情。

故乡小河在淙淙流淌，岁月的车轮在飞转，河边已没有洗衣托儿的妇女，自动洗衣机已解放她的劳力，她的两个儿子已 读完博士和硕士，她却不忘两儿子童年的趣事，他们常常提起河边的大白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