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为日本女郎须川ゆか小姐作

2017-10-05

《为日本女郎须川由华小姐作》作者：志无措  （四首选二）

录自《志无措旧钞》顾二斋、振德注批

为日本女郎须川由华小姐作

（自序）须川由华小姐，原名须川ゆか，日本国松阪市人。九十年代中曾游学中国在华东师大学习与余邂逅于沪。初识相笑叙间频频颌首为礼，余亦仿之以一句一颌首，心窃疑东洋姑娘何其正经相？暑期，小姐欲存行李于我庐，稍晚得悉急趋访之无消息，遂寄书于校心切其归。忽半载，得一书自桂地，字迹娟秀乃小姐中文手书，告余回国匆匆未及叙，心慕中国今复来华已考广西某大学，途遥千里敬谢唯念之云云。由自鸿雁往来渐相交深，后二年，小姐忽告余又将归国，意颇愁绪似遭困厄。时却值余亦业疲居迁而失之芳音茫顾，从此讯杳然，锦笺犹存箧笥。留珍赋诗以为念念矣！

一

大舶仙浮海国樱，为圆丽梦植华行。

    扶桑纵有千千水，不及人间一滴情！

（附记）须川小姐逢暑期回国，欲乘轮船往来于沪，托我打听船期，小姐于来信中把轮船写成“大船”，这似是日本人的汉语用法。

【顾二斋】曰：大舶，即大船。宋人传奇中《青琐高议》·王榭篇：“一日，榭具大舶， 欲之大食国……”、又“榭为诗曰：‘……基业祖来兴大舶，万里梯航贯为客……’”、又“乌衣国国王赠诗曰：‘……昔向南溟浮大舶，飘流偶作异乡客，从兹相见不复期，万里风烟云水隔。’……”。

○须川由华何者人哉？为注本诗我询之作者详情，曾听述道：“须川ゅか实有其人非杜撰人物，是日本国人中极少数的热爱中国文化，且以自愿找华人为夫婿嫁之而长久居住中国为理想的日本女性。尚记得八、九十年代末初大陆飚起一股去日本留学之风潮，因能合法打工赚钱上海不少朋友借债去办此事。但须川小姐却正是此时期来华进修的日本女生。自掏腰包来华学习，每逢暑假回国打工一月所挣钱再来可维持一年半载食宿学费。我猜想：她改名曰须川由华，由华者由中华哉！便表示其真实意愿了啦！来华前小姐已自学中文颇有成效，她用中文书写之信，可以看出虽有些日人用语习惯，却无甚语法毛病。记得当时在沪邂逅初识，小姐一口流利流的普通话远超上海人，其时我偕友人李生在傍，俱实惊钦！言谈至兴头上故意用上海口音方言插上一、二句话，小姐一楞，正迷茫间，忽然我们大声冲着她说：“八嘎！死拉死拉的！”接着便双方大笑，小姐捂口“格、格”不止地笑到红晕满颊……”晃然将近二十年矣！不知须川小姐今何在？今诗己于世公示，小姐能得知否？

○“扶桑纵有千千水，不及人间一滴情！”此二句非常佳！凡读过本诗者俱有同感！故可称当代跨国绝唱！○此诗曾于《中华百年来优秀诗词选暨三江诗论》刊登，刘惠恕教授主编，香港天马图书有限公司出版。排版工错改第二句“植”字为“赴”字，谬矣！赴、行同义，二十八字赘废一字，○事虽小实乃有碍诗意也。首句有樱，方二句有植，植与花相关联无论今古皆通用，例如：叶嘉莹女士曾有《咏荷》诗曰：“植本出蓬瀛，污泥不染清……”（当然，这是叶女士取荷为己名的自述诗，蓬瀛就不能作日本解而仅指仙境妙界看。）○“植”字于本诗有承上启下之功能：夫植樱必须得水，方于后句有千千、一滴之说，且全首诗四句相关联。否则，虽有末二佳句但前两句与后两句犹断节之藕整体欠贯矣！此一解。○植者，植樱于华，亦即丽梦之内容也。此句用语为倒写法，若顺序说之：樱为圆植于中华的丽梦而浮海行。无植华，则丽梦空无指着何谓为圆而行？此二解。○扶桑，海中神山，借指日本，今人皆知，对应首句之仙浮，既有仙界，方应对末句人间之中华。初读之，千千水虽可视作浮舶之海水，但切勿视为仅指海水，樱者，花树也，需水方可得生植，故水乃指植樱之水。以樱喻须川小姐本人，要长久植根（嫁）于中国，故一滴水乃视爱情之水。否则，日本尚有千千水以中华之大唯一滴水，岂不荒唐。此三解。○论才貌，小姐何愁在日本无婆家，心实热爱中国而自愿求学且找到了合适的伴侣。既一滴为情水，故千千者不必仅指海水，否则，千千与一滴又何相干哉？此四解。○小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者！论立身，日本，当代强国，小姐何愁在开放的世界无安家处，因由爱中国文化之心结而于中国找能相爱之人，故水非仅指爱情之情水，亦有两种民族人性相通之情水，此五解。○诗贵虬紧方寓其妙，四句用字遣语有内在关联。论主题，归类爱情诗、言情诗皆可。“植”，第五字，古人有论作“诗眼”看者。本诗问世很受赏誉，特别是后二句－－论当代跨国绝唱不为过哉！

○振德按：实云，曾聆志无措君自道：按旧诗法则“千、一对照”说，前人有之，内容不同用法稍异罢了，非本诗独有，更不能过誉为原创。论旧诗，古人理论已全当今无新论。例如，陈小翠《题母爱图》：“……恒河爱水千千丈，不及慈亲一盼恩。”乃写母女情。再前，如苏曼殊《本事诗十首》之五：“……华严瀑布高千尺，未及卿卿爱我情。”为写男女情。 若逮其源头皆化出于李白写朋友情之《赠汪伧》：“……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三

            梯度摩多偎笑靥，睽涯孤女可真怜：

  “桂南风月岑溪水，应似犹胜松阪田”！

（附记）那年夏天，留学生们尽皆回国度假，独小姐一人寂寞在校。受邀请，去中国同学岑溪老家作客游玩。小姐寄书告云：“自南宁出发一路尽多山岭窄坡，呵，汽车难行改乘摩托车，虽略惊险别有一番兹味儿……”

【顾二斋】曰：梯度，即翻山越岭。○摩多，即摩托车。苏曼殊《偶成》诗序言：“汽车中隔座女郎，言其妹氏怀仁仗义，年仅十三，乘摩多车冒风而殁……”。○睽，即睽离、隔开之意。○岑溪，在今广西省壮族自冶区。○松阪，日本国三重县之松阪市，须川小姐之家乡也。○三、四句似亦上口可咏。因摹拟须川小姐口吻原文而改成格律诗句言之。表达了一个现代日本青年女子游中国内地避乡遥壤的感受之情，于当代汉语旧体诗中也甚属少见。前二句，作者尚惜小姐羁留孤女可怜，却不料，后二句小姐正兴致盎然比照赏阅两国风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