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良堃教授在台北指挥台北爱乐合唱团等演奏《黄河大合唱》中“黄河船夫曲”。(视频截图)
中国著名指挥家严良堃教授(2017年6月18日去世)离开我们已经一年有余。我仅见过严教授几次面,其中1995年8月下旬在格兰特将军国家纪念堂(我们口头上常说的格兰特墓)偶然碰上那次给我印象最深。
当时为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多方合作准备在纽约林肯中心演出《黄河大合唱》,严教授是指挥。演出之前,来自各个地方的小乐手(多数是中小学生)到坐落在曼哈顿晨边高地的河滨大道及克莱蒙特大道和第120街及第122街之间的河滨教堂排练。我到那里看排练的时候,有人把我介绍给了严教授,那是第一次见面。
由于教堂里面小乐手和家长人很多,严教授忙的不可开交,总有回答不完的问题--有的家长甚至因为临时找不到乐谱,也找严教授说说。我想看排练也看不成,就走出教堂在周围转悠,信步走到格兰特墓并逗留了一阵子。忽然,有人叫我,“小王,这么巧又见面了”。我一看,正是严教授和一名年轻女士,由于在教堂里面著名京剧演员刘长瑜叫那名年轻的女士“珊珊(或三三)”--刘长瑜叫严教授为老伯,和那名年轻女士又好像大姐小妹,我想那名女士应该是严教授的女儿。
严教授问我,“小王,有事没事,没事了一块转转。”这是我巴不得的好事,欣然从命。他说,好多老人说见一面少一面,我说见一面多一面--这是乐观主义。严教授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当然还不时指挥珊珊珊(或三三)给他或我或我们照相。
严教授问我是一个人在纽约?夫人还没有来?我点头。他就回顾起1954年到苏联柴可夫斯基学院进修(研究生)时的周末。他说,那个时候一到星期六都喜欢去看电影。可是到了电影院门口,一看别人都是成双成对进出,自己却是孤身一人很生气,转身就回宿舍给爱人写信。我听得直乐,他女儿在一旁似乎有点尴尬。我就想,在舞台上能照顾到乐队及合唱团每一个人--不会让合唱团一个歌手“偷懒”也不会让任何一件乐器赋闲--怎么会忘了女儿就在身边,说起那个女儿还没有出生之前多年的感情心绪。
等严教授刚一停,我就问了一个特别傻气的问题(因为稍查资料就能找到答案,一问就显得无知),“严老师您指挥黄河大合唱多少年了。”教授妙答:“一十七,七十一(他当时还差4个月零6天就是72岁--如果我的算法没有错误),你自己算算。”我脱口而出:54年了。他接着介绍了,在抗日的烽火中、在大建设时期、在改革开放新时代指挥《黄河大合唱》的场面,指挥与乐队、指挥与合唱团及听众心心相印甚至一起高歌,历历在目,如数家珍。
严教授似乎知道我是个“乐迷”--不知道现代音乐或古代音乐为何物,又给我补习了《黄河大合唱》在中国现代音乐中的地位--它是中国现代音乐发展史上的一座丰碑,也是时代的产物,更是多少仁人志士探索创新的结晶--虽然创作者只署了一个人的名字。
严良堃教授在台北指挥台北爱乐合唱团等演奏《黄河大合唱》中“黄河船夫曲”。(视频截图)
大师一席话,胜读几本书,令我茅塞顿开。我们已在美国第十八任总统的纪念公园转了一圈,也在纪念堂的北侧李鸿章于1897年5月4日亲手种植的大树旁照相,严教授还要回教堂去指挥那些小乐手,我们匆匆告别。
1995年8月25日晚,严教授指挥的《黄河大合唱》等音乐会在林肯中心演出。台上的严教授燕尾服打领带,小小指挥棒一指,整个乐队都在忙,合唱团每人都底气十足准备一展歌喉,随着音乐会的进程,时而惊涛拍岸、时而哀泣诉怨、时而暗涛汹涌,时而万马奔腾,高潮迭起掌声雷动。“红灯记”中李铁梅扮演者刘长瑜也曾登台献唱。
严教授回到北京之后几天,将珊珊(或三三)为我们照的照片寄来。这就是严教授,良师益友,待人宽厚如大地(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