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堂志林（1017）：六十初度自寿（二首）

阳者以自勉，阴者活剥曹操，反其意以自嘲。

阳

蒙童深味，冷暖人间。

至亲至冷，冷海无边。

拯救家族，舍我其谁。

杀开血路，饮胆求变。

高考者三，虽挫弥坚。

辗转者五，云水翻飞。

六秩人生，激情浇填。

半纪硬拼，戮力回天。

探骊语文，一去卅年。

娥眉曾妒，我自从容。

执如怨鬼，既醉且疯。

荒原独舞，立派开宗。

红尘滚滚，突然一峰。

繁花落尽，日暮苍龙。

已闻道矣，生死无恐。

来时秋水，去日春风。

六十十六，依旧青葱。

百年一瞬，百年惊鸿。

阴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螣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故里。

烈士暮年，壮心已已。

蜉蝣天地，沧海一粟。

百年一瞬，人生如寄。

既贪身后，亦贪红尘。

自尊立本，自贱亦须。

老年危机，我不怕你。

拒绝清零，莫谈重启。

世界忒大，赶快去耍！

再不快耍，日之将夕。

优雅老去，风光月霁。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2018/05/01

补记一：本习作写出初稿并多次修改后，承蒙业师、著名学者、武汉大学中文系原系主任、荣休教授孙东临先生悉心批阅温馨教正，学生特此拜谢。孙东临先生对这篇习作从音韵、用词到句式等方面均作了大量修订。为不掠本师之美，这里发布的是我个人反复修改数十稿（五十稿以上）之后的稿子，孙东临先生的修订稿将和这篇习作一道收入我日后出版的文集。

补记二：《阳》篇开头四句（“蒙童…冷海”）反复连用三个冷字，这只能从我的青少年时代独特的生活经历与个性化的生命体验中去理解。五至八句（“拯救…饮胆”），叙写作为在贫困和缺乏尊严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长子，我自幼早熟敏感，很小就已然萌发拯救家族之强烈的忧患意识。九至十八句（“高考…一去”），写我在1977、1978年连续两次参加高考落榜之后毫不气馁，又于1979年第三次参加高考并坚持报考本科，因不断奋进而五次迁徙，半个世纪单兵独斗，以及间接直接研究语文味近卅个春秋等带点“传奇”色彩的个人奋斗之经历。间接研究语文味的时间为1983年大学毕业后至1990年去华中师范大学教育系念全日制研究生之前，这八个年头适逢席卷全国的“文化热”，其间我大量阅读文化学著作，发表一系列教育文化学论文，这些阅读和研究虽然当时完全不是为了语文味，但却极大影响了后来被学术界称为“文化语文”的语文味教学理论和语文味教学流派的基本面貌；直接研究语文味的时间为1999年通过应聘考试到深圳市做中学语文教研员至退休。十九、二十两句（“娥眉…我自”），写自己被《圣经》中称之为“骨中的朽烂”“凶眼”者忌妒时的从容与蔑视心态。二十一至二十八句（“执如…苍龙”），写我“卅年只做一件事”——在接近卅个春秋的漫长岁月中，执著一念心无旁骛激情浇注于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以及语文味教学理论和语文味教学流派的诞生并产生深广之影响。二十九至三十六句（“已闻…百年”），写对自我接近半个世纪的顽强奋斗人生之回眸后，收获的圆满自足感，和对未来语文教育学术史地位的理论自信与文化自信。

补记三：《阳》篇“舍我其谁”句化用孟子的名言；“饮胆”化用“饮胆尝血”之成语；“云水翻飞”句化用业师孙东临教授赠诗《语文味教学的开山 : 程少堂》“一别邾城四十年，翻飞辗转水云间。果然磨出莫邪剑，断发吹毛映杏坛”；“一去卅年”化用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一)》“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娥眉”本《离骚》之典；“怨鬼”句用鲁迅《华盖集·杂感》“无论爱什么,——饭，异性，国，民族，人类等等，——只有纠缠如毒蛇，执著如怨鬼，二六时中，没有已时者有望”之句意；“荒原独舞”句，以我国首部研究在职语文名师之语文教育思想的专著、东北师范大学研究生张岩2013年在北京正式出版的近30万字的长篇硕士学位论文《荒原中的舞者——程少堂语文教育思想研究》为本事；“突然一峰”句化用清代袁枚《独秀峰》诗中名句“来龙去脉绝无有，突然一峰插南斗”；“繁花落尽”句化用唐代刘禹锡《送寥参谋东游二首》诗中名句“繁花落尽君辞去，绿草垂杨引征路”；“日暮苍龙”句化用明代顾炎武《又酬傅处士次韵》诗中名句“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来时秋水，去日春风”句化用宋代刘克庄《一剪梅·袁州解印》词中名句“下车上马太匆匆，来是春风，去是秋风”；“闻道”袭用《论语》“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之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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