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狗朱三正传

      朱三是当地郊区人，我们这些外地移民来的城里人把这种人叫做“地头蛇”。朱三头颅很大，但身子不高，整个形象就像一个刚做好的泥人被人从头上按了一把。他的脸奇短而宽，有人说这种脸型叫“螃蟹脸”。他的眼睛很小，但经常不怀好意地快速转动，几乎和非洲鬣狗的眼睛一模一样，目光里时时刻刻充满歹意，经常恶毒地盯着人看。有时候，他盯着路边玩耍的小孩，小孩会像被蝎子猛蜇了一下似的吓得鬼哭狼嚎。在我们这个居民区里，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话。人们围坐在楼道里聊天的时候，一看见朱三拐着罗圈腿从远处出现，大家便把目光转向别处。大家都把电视片《动物世界》里的非洲鬣狗叫做“癞狗”，后来就把这名字就送给了朱三。

      朱三在黑道上有不少“朋友”，尽是偷抢扒拿、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欺负好人的一帮东西，真个是除了好事不干，什么坏事都干的一堆人渣，公安局经常请他们去“做客”、“开房间”，或是“长期包吃包住”——这是他们自己说的，说的时候很得意。

      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朱三专吃窝边草。1979年他父亲分配了公房，被他占住，在他入住淮G新村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他勾引着他的那帮子“朋友”，偷遍了全村五、六百户人家，弄得村民家家户户惶恐不安。朱三及其一帮“朋友”胆子越来越大。有一天，大白天在村里抓了几只母鸡回家炖着吃。这几只母鸡是村民李大嫂的。李大嫂闻讯去找，流氓无赖们已经把母鸡一个一个掐死了，正在干拔毛。李大嫂六十来岁了，朱三从来不尊重老年人，更不尊重妇女，他对李大嫂说：“你说是你家的鸡，你喊它，它要理你，你就都拿走。”李大嫂被气得差一点背过气去，扭身回家了。李大嫂有六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一个个人高马大，听母亲一说，兄弟们操起家伙找朱三去了。朱三的乌合之众都是一帮假冒的“亡命徒”，遇上软的可以把人家活活欺死，碰上硬的照样尿裤子。此际见势不妙，立即作鸟兽散，撇下朱三挨了一顿饱打，差点没揍扁。

      大概是在1981年的时候，一个无业女孩鬼使神差地看上了他，与他谈起了“恋爱”。有一天上午在这个女孩家，朱三干过了这个女孩以后，竟用衣服蒙住女孩的脸，叫他的“朋友”偷偷地上。女孩感觉不对，扯了衣服见是别人，才明白朱三根本没有拿她当人，立即嚎啕大哭。女孩的父母中午来家，知道了朱三的禽兽行为以后就把朱三告了。朱三以轮奸首犯罪被判了十五年徒刑。朱三非常幸运，他被判处以后就开始了“严打”，这时轮奸首犯一概执行死刑。

      朱三被发配到新疆某劳改农场，一个四周都是沙漠的地方。他逃跑过，因为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沙漠，后来又自己回去了。他始终未曾获得减刑的机会，一直在那里受满了15年的罪。刑满释放的时候，朱三已经到了40岁，他把人生最好的年华就这么送掉了。

      朱三回来，当地政府部门出资帮助他开了一家小饭店，让他自食其力。可是朱三经常欺负客人，天天与他的猪朋狗友花天酒地，没过多久，饭店里断绝了顾客，吃光了老本，只好倒闭了。于是朱三重操旧业，淮G新村十五年的平静立刻荡然无存，他的那些猪朋狗友又钻进村来，又开始不停地偷窃、骚扰，家家户户又被弄得鸡飞狗跳。

      又是不到一年的时间，朱三突然又不见踪迹了。原来，朱三偷鸡摸狗不过瘾，同时还偷自行车、摩托车。有个有势力的官员的公子哥花十几万买了一辆高级赛车，被朱三偷去。那赛车是电子密码锁，朱三打不开，于是找了专业的开锁人。公子哥丢了摩托车以后，由他当官的父亲亲自布置公安局破案。公安局早已与专业的开锁人打了招呼，这个开锁人一见到这辆摩托车，马上说搞不了，抽身离开朱三就报了案。朱三被抓去，又判了8年徒刑。

      连上在监狱表现不好曾被加刑，朱三这次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年至半百。长久的牢狱生活终于摧毁了他，他的非洲鬣狗一样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凶光，他的背也驼了，身体瘦弱而显得松松垮垮，已经失去了做贼的能力。

      然而，享受生活的畸形欲望依然驱使着他继续作恶。

      朱三的父亲（退休工人，喜欢上山采药，熟悉八公山，我经常向他请教）已是古稀之年，靠退休工资生活。朱三经常向父亲勒索钱财，不给就打。有一次，朱三把父亲按在地上，用膝盖猛压老人的胸脯，致使数根肋骨断裂。没过几天，老人死了。老人临咽气之前，曾对亲生儿子诅咒道：“你不得好死，你会被人一刀一刀地割！”

      因为无人起诉，朱三这一次逍遥法外。朱三开始变卖父亲留下的一切，用换来的钱嫖妓、喝酒、吸毒。突然，人们又看不见他了。过了几天，有人发现一个菜园里被野狗拉出一些尸块。公安局很快就侦破了此案：这是朱三的尸块，他因为敲诈自己的几个猪朋狗友而被他们给勒死了，然后肢解，埋到了菜园里。因为埋的不深，被野狗们又给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