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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上山下乡》之:下乡以后

热度 2已有 1803 次阅读2016-9-18 20:20 |个人分类:知青分享到微信


     《曾经上山下乡》之:下乡以后


  
       那天,解放牌大卡车在石子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我们这些知青送到了寿县堰口区。区革委会主任致了欢迎词,照例还是大念一通“伟大领袖”的“最高”或“最新”指示,说响应“号召”来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如何如何“光荣”,然后叫我们自己到街上买东西吃——他们没有食堂。到了下午,大家被分成许多股,我们这一股被分配到陶家小店公社(不久即撤销,并入堰口公社)。

          “解放牌大卡车早已返回淮南,区干部叫我们发扬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精神,我们步行18里到了陶家小店,公社的革委会主任又致了欢迎词,又把大家分成许多股,然后由应邀而来的各个生产大队的书记带到农村去。我们这一股被分配到王墙大队,走了七、八里到了大队部。接下来,各个生产队队长应邀而来,大队书记对他们宣布了每个队可以认领两名知青的原则。生产队队长们开始挑选我们,他们就象买牲口,毫无避讳地说肥道瘦,直面评论对我们这些知青的第一印象。直到天黑,最后的分配才算了结。
         
一个比我大两岁、姓王的知青始终跟我在一起,我们被一个名叫王西山的中年汉子认领下来,他是柴拐队队长。天色已经黑透,我们跟着王西山,磕磕绊绊又走了两、三里黑路,好不容易才到了他家。我们放下背了一天的铺盖卷,坐在煤油灯下等着吃饭。门里门外,全村的男男女女都来了,大家简直就象在看耍猴的,感到希奇而有意思。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与社员们一起下地干活了。这地方靠在瓦埠湖边,离堰口集公路12华里,非常偏僻,有很多人从来没有出过村子,他们没有见过外人,对我们很感新鲜、稀奇,有的人便口无遮拦地对我们刨根摸底。村民们不分任何场合地直接打听我们多大了?有对象没有?父母在城里是干什么的?一个月拿多少钱?在城里住什么房子?在城里吃什么、穿什么?
         
小王的父亲不久之前当上某个煤矿的革委会副主任,很有优越感,而我的父亲却因为历史问题刚刚遭到无产阶级专政。有一天晚上,我们在一个床上抵足而眠,交谈中,我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他。后来,在某些个场合下,小王把我告诉他的一切向村民们泄露无余,并且还对村民们解释说:所谓反动军官,跟你们农村的地、富、反、坏”——“四类分子是一样的。
         
国家给我们的安置费是250元,早先已被各个关口,一层层以各种理由扣去了65元。村里利用旧房基给我们搭建了两间稻草房,加上置办生活用物、农具,偿付村民劳务费等等,这些钱便被迅速扣光。这样的情况非止我们两人。1969年春天,全地区的下放知青普遍缺钱缺粮,进入了第一个青黄不接的年头。我们淮南市的知青比较老实、规矩,江苏、上海来的知青则不是这样。有人开始偷盗生产队的粮食,继而偷盗农户家里的鸡鸭、小狗、小猫。先是少数人,后来大家互相传授经验,互相鼓动,逐渐形成了恶劣、无耻的风气,让极度贫困的农村老百姓深恶痛绝。不仅如此,区域不同的知青还相互打架,淮南人最能战斗,打击的目标多是上海小瘪三。并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大家总是看对方不顺眼。
         
有人写了一首<知青之歌>,很快传播开来,除了智障和哑巴(这类人多是社会青年,一样算作知青名额上山下乡),几乎每人都会唱几段子。没过多久,传来了作者被判重刑的消息(后来才知道,此人竟然因此差一点被枪毙)。当然,这首歌也就成了禁歌。有人秘密建立了知青团体,被人揭发,指为反共救国军,破获以后,两个为首分子判死,被枪毙在寿县窑口集大桥下。
    女知青较之当时的农村女性显得细皮嫩肉,农村里的一些青皮流氓开始打他们的主意。有一男一女两知青,本来是同学加恋人,相约下放在一个村。村里有人为占有这个女的,竟杀害了男知青。更甚者,淮南市东部淮丰公社的一个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周某(造反派出身),利用权力,拿女知青当妓女,做无偿嫖宿,有案可查的达二十多人。
         
女知青在农村遭受欺凌、被强奸的事件屡屡发生,社会上大为哗然、纷纷扰扰,女知青的父母们把农村看成了危途。毛Z东为了叫知青们继续下放,只好叫周恩来部署打击破坏上山下乡犯罪活动的运动。从1970年开始,奸污一名女知青判7年徒刑,利用职权奸污三名女知青以上者判处死刑。淮丰公社的这个革委会副主任周某被逮捕,被游街示众,然后枪毙。一时人心稍安。
         
小王的父亲曾经来过柴拐村,小王告诉大家,他爸爸的职位相当于副县长,一时之间引起村民的仰慕。大家过来瞻仰小王的父亲,他却十分地小气,只给每人一支东海牌香烟。然而,副县级大官的招牌只闪光不管饿。小王身体很瘦弱,手无缚鸡之力,很多劳动他都无法从事(他做过电工临时工,但农村没有电,根本用不上
),村里人渐渐开始讥笑他,每天都有人传诵他如何无能、如何窝囊的事例,还按他习惯耸背的形象给他起了一个老虾的绰号。老虾家里兄弟姐妹六七个,母亲无业,所以家境也不是太好。老虾找我,要求我陪他到上面诉苦、讨救济。我与他跑到公社,跑到堰口区,听那些造反派出身的土包子干部说了许多的混账话,最终还是两手空空。没有别的办法,老虾哭了一场又一场,几次说要自杀。

         我自幼习武,体格健壮,又是做过煤矿临时工的人,不怕劳动。在1969年至1970年的两年时间里,割麦、插秧、挑担子、耕地耘田、推独轮车,全都学会了。由于少年时期爱好武术,一直练功,体格比农村青年优越很多,因此有的力气活儿比他们做的还好。生产队给了每个知青半厘土地,人家的长荒草,我的却种了蔬菜。在农村,我用不着象老虾那样经常哭哭啼啼,因为我基本上可以自食其力,能够勉强维持下去。我与本村的小青年们很能玩到一块。玩文的,和他们一起唱革命歌、样板戏;讲《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封神榜》。玩武的,打拳、摔跤、翻石磙、到大湾里撵野兔。我的文治武功征服了人心,换取了村民们由衷的尊重。村里的人,渐渐忘记了我的反动军官的家庭出身,把我当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大队搞评选活动,我被推选到堰口区,给予了优秀知青学大寨红旗手的称号。
         
有的知青比我混得更好。到1970年年末,有男知青被当地人招为女婿,有女知青做了农村人的媳妇。有的人则入了党,当上了农村干部。我当上了武装民兵、专政队小队长。大家让我当上了记工员,这位置在村里特别重要,威信相当于副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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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2 个评论)

回复 一老樵 2016-9-19 18:49
馗神王: 是金子放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逆境中,奋斗者生,屈服者死。
回复 馗神王 2016-9-19 10:33
是金子放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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