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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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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通常,我会在同一个车站,同一节车厢,搭同一班次的地铁回家。
车厢里攒动的,绝大多数是陌生的身形和声音,但总有几张熟悉的脸孔,无数次和我照面在此时此地此刻。
他们是我人生这个时段,这条路径的同路人。
(二)
他们和我一样,可能从事着相同性质的行业或者工种,甚至连职业的属性或者承担的责任,都有可能完全相同。
于是,我们才有可能在临近子夜的同一时刻,把自已拽着掖着拖着,扔进同一节车厢,萎着蜷着摊着,任由粗狂的轰鸣和摇曳,听凭在回家的同一方向。
(三)
这世界若没有这些一路同行者,我们的人生将会寂寞许多。
除了我们生命剧本被设置的主要人物,比如双亲、配偶、子女,其余的同行者可能会随时离队,甚至连挥手道别都不需要。试着回想一下,曾经在你早先生活圈,同路而后又远离的旧时玩伴、左右邻居、父母的朋友、老师、同事、合伙人……都不见了。
电话本中的不少写入原本就是随手一挥,进化成精明电话的输入也很快会静待删除。匆忙的一生当中,要相遇那么多的面孔,你我的脑袋如何能够记住?诗人说,他们仅是旅人,只是过客。他们太容易在我们某一次无意的误删中,化为一缕数码的齑粉。
偏巧,我们的记忆老是给予我们删除这些同路人的指令。
(四)
伊塔罗·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在《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里写到,「一个人凭着他的心智,可以把过去抹除,但最后他以为随时可以召回的世界却回不来了。那个无论呈现敌意或友善的世界,那教人欣悦或抗争的事,甚至从未干扰过自己的过路人、外地人、陌生人,其实,都是一块坚实的积木,承载着你生命的形体,不管你喜不喜欢,它与你共生共存。」
所以,每当我身不由己在子夜时分的那一段颠簸,我不会排斥接受邻座和地铁一同轰鸣的鼻鼾,或者不自觉倒在我肩膀上重重的脑袋,我对他们会产生一种「同路人」的心情。
曾经湘桥: 每日上了地铁,总有走向天涯路的感觉。穿地洞、跨桥梁,伴着日出、伴着月夜……千里地铁载着万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