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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热度 21||
(一)
台湾谢忠道先生撰写的《慢食系列》,以书为尺,丈量的是「已然精进的食物」与「浑然故我的大地」这二者之间的距离。
他在书中不无忧心地写道,我们的社会早就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颠化到「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走路了。」
这种忧心让我借来,投射到家乡宁波的另一驰名特产:宁波年糕。
(二)
像我这么一个在江南小镇成长的人,童年的记忆里怎么可以少掉年糕!应该说,在当年物质匮乏的岁月里,过年是一年中最壮观,也最富有仪式感与戏剧性的日子,而每家每户厨房里那一大缸用清水「养」着的年糕,则提供节日里最朴素的一种丰盛感。
小时候我这顽童在外面玩疯了,又饿又累回到家,眼瞧大人还没把饭菜搞定,就从水缸里顺手捞起一根年糕,就着煤球炉上烧紧的一锅热水,三下五除二便把年糕给弄熟了。用一根筷子叉起年糕,它绵绵软软,摇摇晃晃,蘸点白糖下肚,那就是人间至圣美味!
和《舌尖上的中国》里的北方面食相比,宁波年糕在形式上总显得有点单调。但在宁波人的一日三餐中,年糕却呈现出惊人的丰富性,可咸,可甜,可蒸,可煮,可炒,可汤。
假如郭德纲先生愿意以宁波年糕为素材,来一个新段子《报菜名》的话,那一口气也得拉得好长好长:拉丝年糕、白蟹年糕、苔菜年糕、大头菜年糕、酒酿年糕、桂花年糕、油炸年糕……
宁波年糕的众多花样,大多是聪明的宁波主妇结合其他当地特色的结果。开春过后,荠菜满山遍野,于是就有了葱绿和莹白相交的荠菜炒年糕。家里的走地鸡准时下蛋,一盘撒上些许葱花的鸡蛋塌年糕,就是最会鼓动筷子翻飞的午膳。宁波沿海盛产海苔,拿海苔和年糕一同锅塌,也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点心。当梭子蟹还是白菜价的时候,鲜到连味精都可以省下的梭子蟹炒年糕,那是广受街巷欢迎又最具本土特色的宁波美味。
(三)
关于宁波年糕的一句诗是这样写的,「十二月忙年夜到,挨家挨户做年糕。」
以前做年糕是大事,是像那种盖房子、娶媳妇一样的大事。凡是来帮忙的人,凑热闹的人,路过的陌生人,甚至乞丐过来,主人家也会给个年糕团。小孩子当然是最兴奋的。年纪稍长的人都会说说,只有在童年时代,才真正觉得做年糕是一件好玩的事情。长大以后,经常被人抓去帮忙做年糕,一干就是到半夜,其实都是很辛苦的活,并无多少乐趣可言。
接下去,就是半机器半手工的年代,人逐渐被机器解放出来,与年糕淳朴的手工味道一并淡出的,还有曾经围着年糕转圈跑的童声欢笑。
再接下去,手工做年糕基本上已经从宁波人的生活中消失了,要观察这个曾经是每家每户年节大事的细节,只能去专门为旅游和民俗推广而设的「年糕馆」了。
(四)
也许有人会问,机器做出来的年糕,会和手工做出来的年糕一样好吃吗?
从科学的角度分析,手工年糕其实没有比机器做的年糕好吃,因为人的体力有限,从磨粉到搡面,最多不过三四十次,而机器可以来个三四百次,自然从口感和质感来说都更好。但所有手工的魅力都在于,以心待物,有温度,有情感,正如我们对食物的喜好,从来都受记忆、情感等诸多外在因素的影响。
在家乡以外的地方生活多年,宁波年糕早就不是伸手可以触及的物件。尤其移民来美工作生活之后,每每在超市看到真空包装,一片片切好,而且多是韩国生产的年糕,买回家煮来吃的兴致似乎也遭冷冻。仿佛离开了那个时代,那方水土,家乡年糕的味道也随即消失了。
谢忠道先生的忧心甚有道理,在猪肉和猪走路之间,在年糕和做年糕之间,这个高度工业化的「速食世界」制造了太多的隔层!
winstonluo: 宁波年糕为什么几乎和韩国年糕一模一样,韩国的很多点心也和我们宁波点心差不多,看起来更好看一点,吃起来味道却没有我们宁波点心地道,我相信韩国的年糕和点心 ...
阿彭: 现代人的生活确实比以前好,但就是缺少一点"情"和"味",食物垂手得来就没有那种乐趣了.如一家人去歺馆吃年夜饭与一家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做出 ...
杭州的欸乃山水: 好文。朱学东的凤凰博客一直在续忆旧怀乡散文,此文有得一比。
除宁波年糕外,我还特喜欢雪菜、臭冬瓜,可惜有几年未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