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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热度 33||
(一)
作家阿城写过,「一切思乡,基本上都是食物作怪。」
宁波有民谣云:「一粒泥螺一口饭,蟹糊味道交关赞,入秋腌坛臭冬瓜,吃到腊月过年关。」
在下以为,再也没有任何一种食物,能像泥螺那样,勾起我们宁波人的乡愁了!
(二)
泥螺,在明朝宋诩的《宋氏养生部》中被记载为「吐铁」。另据《本草纲目拾遗》记载:泥螺有补肝肾、润肺、明目、生津之功能。
我的老乡屠本畯,生于明朝嘉靖年间,曾经官拜福建盐运司同知。这位老兄在协理八闽盐运官务的同时,还潜心专研当地的海洋生物。他在万历廿四年(公元1596年)写成《闽中海错疏》共四卷,详尽记载了福建海疆两百余种海洋生物,是现存最早的中国地方海产志。这位老兄写的是福建海域的土产,却在字里行间处处显摆自己家乡海产的「名特优」。
屠本畯认为,福建泥螺「肉礧块,无脂膏,不中食」,而自己家乡宁波的泥螺当属「第一」!
实情也确如屠本畯的铁齿断判,泥螺在我国漫长的海岸线均有分布,上及渤海黄海,下至东海南海,但若是在螺言螺,宁波黄泥螺的「海涂一哥」地位,恐怕无螺可以撼动!
(三)
回到阿城所写的「一切思乡,基本上都是食物作怪。」
文字内容其实可以从科学观察中得到正解,我们从小养成的小肠内蛋白酶结构,决定了你我溺爱某些食物,厌嫌另外一些食物。拿我自己来说,我对宁波泥螺「从善如流」,我对法国蜗牛「敬谢不敏」!
即使暂离故乡到纽约来小住游玩我的国人同胞们,对华洋食物的取舍也是阴阳有别。冲着满桌丰腴肥腩和湖珍海鲜,脾胃不兴的大有人在,假如这时有随行的旅伴撕开了一包涪陵榨菜,或者餐厅的侍者窝心地递上一碟「王致和」腐乳的话,五脏庙里的欲火被瞬间点燃,龙精虎猛的斗饭意识又再度回来!
我曾经在纽约用「一只鼎」黄泥螺招待远方来的宁波访客,迄今为止还被对方一遍又一遍地提及,说是在境外吃到的「最美滋的一餐饭」。
(四)
还有就是,为什么我们小时候吃的东西特别好吃?
这中间除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以外,还有所谓的「时令」,也就是「不时不食」,不到某个时节吃不到,过了某个时节不好吃。时令让我们对食物满怀期待,时令让我们对食物常害相思!
泥螺也有自己的时令,吃泥螺应该有三个最佳季节。
也是宁波老乡的清朝学者全祖望曾有诗云,「年年梅雨下,万瓮入姑胥。」诗中描绘的是五月梅雨季节,宁波人家用黄酒浸渍泥螺的场面。(加工完毕的泥螺被称为「黄泥螺」。)
泥螺在八月桂花时节达至完熟,颗粒饱满,脂膏丰腴,可惜肉质已经发硬,肚内又满是泥沙,让吃泥螺的满心欢喜打了折扣。
吃泥螺的最佳时节当属农历三月,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泥螺初长成,肚内泥沙吐尽,螺壳软螺肉嫩,乃泥螺的上品,有「桃花泥螺」的雅名。
清人潘朗写有《吐铁》一首,诗曰:「人世风波到处悲,喜侬不作望夫台。树头月出炊香饭,郎担桃花吐铁来。」
又见桃花盛开,难免再度摊开乡愁,这中间有一多半,是黄泥螺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