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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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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在了,无法像往年,在感恩节的当天,陪他一起去完成他承诺布施的感恩大餐。他所受的文化不多,许多时候连他自己也嫌自己粗,可是中国人的很多老旧做派却深入他的脊髓,其中最教他刻骨铭心的是知恩图报。
父亲来美国时是仓惶狼狈的,身后留下一个被文革整肃得七零八落的破碎大家庭。他像美国人的先祖一样是坐船来的美国,初来乍到之时也马上遭遇到五月花号所面临的困境。教会的及时出现立刻解了他的围,成为他肉身和心灵的双重庇护所。
当时一个非法移民陷入的困境非今时今日可比,那个年代移民局上门抓人的疯狂堪比二战时期的盖世太保。东躲西藏是父亲当年的日常活动,教会成为他叨扰次数最多的藏身之所。每忆及此,父亲总要感慨一句:这辈子我欠教会的饭最多!
欠是要还的,还得越快越好,还得越多越好,这是父亲的理解,也是他的坚持。他从来没有全身心地信仰过宗教,却把自己全身心交付给教会附属的厨房。父亲曾经说过,他还是要诚心实意感谢上帝,让他能够用最熟悉也最舒服的方式,(父亲一生为厨,来美之后也是靠经营餐厅谋生),来沽清他积欠的债!
父亲起初是每个周日给教友准备弥撒后的聚餐,那个新州教会的教友非常有口福,因为父亲会做中餐,更精于西餐。之后他也积极参与重要节日的布施活动,大概是在三十五年前,他向教会表示要把感恩节的教会布施一力承担下来,也就是既出人力,也负责财力,在每个感恩节以教会的名义,向有需要的人提供两百份感恩节大餐。
我从来没有问过父亲这个从「单纯义工」到「绝对慈善」转化的动机,其实也无需问,从他每年事必躬亲、劳心劳力、出钱出力准备这项年度大餐的专注程度,我觉得文字不足以表达他的内心所想,老爷子的身心付出已经交代了一切!他曾经有灵欲的饿荒,肉身的饥馑,但是这个国度的人们给予他的适时和慷慨,让他背负了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感恩念想,不能不散布!
当我把父亲的念想和自己对这个国家的情怀共冶一炉之后,我发现感恩是我们父子两代人被后天加载的基因,感恩应该是人类基因族谱里的恒定组成,我们要感恩自己的生命来源,我们要感恩不让生命放弃的努力,我们要感恩让生命出彩的动力,我们要感恩让感恩理念遍地散放的魅力!
父亲走后,教会每年都会定时收到一笔善款,专供一年一度的感恩大餐例行。不见的是Jimmy,我的父亲,我的厨师长,他的围裙在我的衣柜里已经呆得太久了,我觉得是时候让它复出了,我决定要仿效父亲,烹调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