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在南海的三个战略误判

丁咚 文

中菲南海对峙已经持续了7天，双方都尚无结束对抗的迹象，中国仍保留了两艘海监船驻在相关海域，而菲律宾一方面由总统阿基诺引用丘吉尔的名言“宁可打嘴仗，不要动真武”表态不希望引起战争，一方面又声言将寻求通过“国际仲裁”的方式，解决中菲在黄岩岛的对峙一事。

在中菲对峙差不多同时，计划中的为期12天的美菲“肩并肩”联合军事演习于4月16日鸣锣开场，参演人数达到创纪录的近7000人，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是双方在南海问题上表明一种合作应对的态度，虽然它们都否认与此有关。值得注意的是，日本、韩国、越南等七个国家，“手拉手”一同参与演习，据闻东盟20国代表也将在演习进行期间观摩。这样，此次军演虽然是例行其事，但在中国看来就特别惹眼，也很敏感，觉得是有来头的，这很正常。

但从中国这边看，像目前这样，坚持在南海与菲律宾进行对峙，是极为少见的。自邓小平之后，中国历任领导人都奉行“韬光养晦”战略，在国际和领土争端中实行绥靖主义政策，具体来讲就是大家包括周边国家都知道的“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而在近些年来，随着国内形势的变化，政局稳定压力与日俱增，中国的战略重点放在内部事务上，对外交往“以和为贵”，以免形成内外交困局面，继而增强内部不稳趋势。

总之，现在的情况对双方都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

从最近二十来年的历史看，中国的对外示强，确属罕见之举，同时也是典型的内政向外交延伸的表现。有两种可能：一是在内部强大的民族主义压力下，被迫对外展示强硬，比如当年中日东海之争，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在国内民愤极大的情况下，才改变了开始的绥靖倾向，转而以强硬姿态面对的。二是在需要外部紧张局势转移国内某些焦点问题注意力情况下，也会采取强硬政策应对外交纠纷。这次的南海对峙，两方面的原因可能都有，特别是后一种原因。

其实在南海问题上，菲律宾虽然屡屡闹事，但它的牌并不多，回旋余地也很小，从国土面积、人口以及经济、政治和军事实力的角度来看，菲律宾与中国都相差很远，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上，所以一般不大容易理解它的举动。

我觉得阿基诺政府成立后在南海问题上有三个战略误判，导致双方龃龉不断，直到演变成今天在南海对峙的情形。

第一个误判是，对菲美同盟寄望过高，或者说，对美国介入南海争端的可能性估计过高。不错，美国对外表明重返亚洲，并加强对亚洲的领导，也不会无视中国试图武力威胁邻国。但它对待中国，跟以前对苏联不可同日而语。美国不打算制造另一场冷战，对中国进行围堵和遏制，换言之，它不想与中国为敌，而是如它所常常强调的那样，接触加防范，从外交基调上来说，对华是友好的、接触的，是要加强战略合作的，从国际关系现实来看，也是必须的，与此同时，它在一定程度上又要对中国进行牵制，以“围观”中国的发展，防止中国偏离方向，走苏联式道路。

因此，它对中国不可能采取对抗的政策，更不可能为了中菲或者任何一个国家与中国在该海域的纠纷，高调、强力介入，维持现状是它的最主要目标，次要目标是在中国以武力强行解决争端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演变成武装冲突。但不管是美国，还是中国，在此问题上想必已经形成了战略默契，决不允许战争在该海域出现，否则很可能出现中美直接对抗局面的出现。

只要中国不越界，继续遵循既定政策，中菲口水战无论怎么升级，菲律宾也无法指望美国会从中调停，乃至明确以武力支持其与中国对抗。

第二个战略误判是，对东盟的团结寄望过高，误以为东盟会在南海问题上形成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寻求与中国集体解决南海争端。它所依凭的因素之一是多个国家和地区在南海问题上与中国有争议，越南、马来西亚、文莱、中国台湾，都声称在南海拥有主权；其次，它过分想象了东盟国家对中国在周边国家中搞大国沙文主义的潜在担忧，并企图利用东盟国家的恐惧心理，鼓动它们在南海问题上与中国划清界限，采取一致立场，维护东盟的团结，同时增强其力量。

但东盟包括与中国在南海存在领土争议的国家，都并非铁板一块，它们拥有不同的国家利益，也与中国关系亲疏不同，利害关系也不同，因此在南海问题上难以协调一致，更不可能以东盟这个集体的名义对抗中国，或者寻求中国在南海让步。这一点，从近期东盟首脑会议期间就可以看出。

第三个战略误判是，对中国的“强硬”寄望过高，企图在中国强硬的背景下营造悲情，促使美国和东盟支持其领土要求，共同对抗中国，以使国家利益最大化。正是因为这样，它利用一切机会不断“挑衅”中国，声张在南海的主权，诉说委屈，吸引同情，争取支持，特别是希望“激怒”中国。

不过它万万没想到，和对内事务相比，中国在对外领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也是“和稀泥”的高手，比它更害怕区域出现紧张趋势，乃至引起武装冲突，从而加剧内部不稳定，在南海问题上向来是能忍就忍，能让就让，能拖就拖。只是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不想让大家老盯着那点事没完，多关注南海冲突，这才小心翼翼地派出了三艘海监船到黄岩岛海域“维权”。就这也是一团迷雾，双方各说各话。据菲律宾方面说，它们的船也是到黄岩岛“维权”的。

其实上面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中菲双方合乎时宜地在南海对峙上了。中国方面显然坚守了底线，就是始终不派军舰，以免真的引发战火。菲律宾方面也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和中国“对峙”了没多久，就急急忙忙撤走了海军舰艇，改派民用船只与中国的海监船“对口”，如此“配合”，颇有点难兄难弟的味道。

由此可见，双方在“非战”问题上已经达成“共识”，剩下的就是怎么找台阶下了。这么一来，它们继续在黄岩岛海域进行对峙，就都有点“演戏”的意思了。既然“演戏”，自然要有观众，两国国民幸有与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