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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老草 //www.sinovision.net/?42925 [收藏] [复制] [分享] [RSS] 狡兔三窟,这儿还有一个江边老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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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桃夹子

已有 4779 次阅读2011-3-27 07:42 |个人分类:小说分享到微信

去年五月份我去查庄旅游,住在一个名叫杨嫂客栈的农家乐小旅馆里。旅馆门前有条河,推开临街的窗子,我看见对岸的河坡上长满芦苇。我小的时候分不清粽叶和芦苇叶,看见芦苇还以为发现了宝贝,想着妈妈再也不用去菜市场花钱买粽叶了,心里美滋滋的。几次失望之后,我终于学会了怎样分辨粽叶和芦苇叶。我确信芦苇叶不能包粽子,当然我没试过,但不是所有的知识都是靠失败才积累起来的。现在我一看见芦苇就替那些生长芦苇的河坡沟汊难过。河坡沟汊,土地条件是差了些,不平整,但也是地,有土,有土就能种庄稼,种油菜,种麦子,哪样不能挣钱?或者干脆种竹子,瘦竹竿钓鱼,粗竹竿搭架子,嫩竹笋上桌,多好!

趴在窗前难过着一条大水牛甩着尾巴,笃悠悠地从东面走过来。五月的天气已经露出一点夏天的苗头了,当水牛走近窗下时,水牛身上牛汪塘的味道扑面而来。赶牛的小老头一头乱发,背着手,走过去了又回头,仰面对我说:“合影,跟牛合影,一块钱一次,一块钱一次。老头精瘦精瘦的,眼睛细成一条缝,穿一双解放鞋,没穿袜子,裤管卷到膝盖,露在外面的两条小腿油光发亮。

我摇摇头。

第一次看见夏娟的核桃夹子是在上。车子开上高速后她从包里拿出一包小核桃,和一件钱包大小的皮具皮具上有个暗扣,打开暗扣,从里面取出那把有些灰暗的核桃夹子。

这几年市面上的核桃夹子,只要不是核桃贩子放在板车上顺带卖卖的那种,大多数都已经做得很精致了,随便拿一把来都比夏娟的这把核桃夹子漂亮。但夏娟夹子的包裹,却是我所见到的最为隆重的。

哪儿买的?我随口问了句。

我外公的,被我顺过来了。

从夏娟外公的手上到夏娟的手上,这叫流传有序。我一下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古典气息。再看一眼核桃夹子,于是就看出它的精妙之处。首先是它的材料,我早已过世的奶奶有一把常用剪刀,磨刀师傅每一回拿起它都赞不绝口,这两件东西的材料一模一样。其次是它的造型,古朴大方,有棱有角,没一点花里胡哨的意思。再次是它的做工,标准的纯手工制作,工艺精良,想必出自名家之手 。更让人意外的是它的手感,看上去理应沉重的东西,用起来却极为顺手。

好东西!当你发自内心地认识到某件东西确实是好东西时,你差不多已经迷住了;当你被某件东西迷住时,你一定会浮想联翩,思绪万千听夏娟说过,她外公是个生活有品味的人,一般大户人家吃螃蟹――小老百姓家不算,考较一点的只蟹八件,她外公却有十二件,小银锤,小银签,小银铲,小银勾,等等,一字排开,没这十二件行头不吃,一只螃蟹不吃上半个小时完。

一颗核桃被夏娟放进夹子的槽口,嘎嘣,碎了。

夏娟拈起一粒桃仁放进我的嘴里。

“香吧?”

我嘴里嚼着桃仁,唔唔支应了两声。

夏娟抬起身,贴着我的耳朵小声问我:“你老婆这样伺候过你吗?”说完又俯下身去,扭头向上,看着我,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怕我看不出她眼神的清澈和纯净,还有柔软。

“你应该买纸皮核桃,剥起来方便。”

看着我的眼睛,正面回答我。”

一辆大巴在我前面,两条黄线把大巴夹在中间,一路向前延伸。后视镜里没看到别的车子追上来,我一打方向盘,车子开上快车道。

晚饭时杨嫂多给我们上了一小盘猪头肉。我怀疑上错桌了:“是我们的吗?我们没点。”杨嫂笑笑:“这是送的。”杨嫂浅笑时让我想起一位明星。旁边一桌的客人介绍说,这是她们家的特色,她们家没开农家乐时就是做烧腊的,蛮有名气的。我尝了一块,果然不错,比别的地方做的要爽口。我让夏娟吃,夏娟只吃了一小块。

吃过饭我们到庄上转了转,没看到什么新颖的娱乐项目,只看到狗了,还特多。老乡说不咬人,可谁敢保证?万一被咬了,谁负责?即使它们真的不咬人,但它突然从某个院子里冲出来,追着你乱吼乱叫,目露凶光,这也不是件让人舒心的事情。

我对狗不是特喜欢。我老婆养了条马尔济斯,她喊它马尔斯,据说是史上最温顺的狗狗,四、五年了,它对我一直就不冷不热。它确实不咬人,但我每次回家,它必定第一个扑过来,不是和我亲热,而是绕着我的两条腿来回转,反复嗅,检查我身上有没有异味。狗鼻子是很灵验的。它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但它对“不对”这个词的理解却非常片面,就没完没了地叫。我一听到它叫就把它放在一张高高的园凳子上,让它的四个蹄子不敢乱刨。这狗狗有恐高症,它乖乖地蹬在凳子上,一声不响,两个玻璃球一样的黑眼睛一眨不眨。我没研究过狗的眼神,用人类的眼神去类推,我看不出它眼里有求饶的意思。而后我老婆过来,把它抱起来,抚摸它,它在我老婆怀里呜呜地叫着,像个受委屈的孩子。我有时候猜想,我不在家的时候,我老婆一定对狗狗使了什么阴招。

“回旅馆去。没看头。好在我们也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对吧?”我对夏娟说。夏娟对这些东游西逛毫无羁绊的土狗有些畏惧,这时正紧挽着我的胳膊,恨不得贴在我身上,听我这么一说,连声回答:“就是,就是。”我嘿嘿一笑。夏娟回过味来,一抹娇羞映上脸颊,右手顺势在我的腰间掐了一把,“讨厌,你。”

我们在房间里看了会电视,而后夏娟说洗澡。她洗完后我进去,洗到一半听夏娟在外面发问:“看到我的核桃夹子了?”我心里一咯噔,“没有。”我把水开到最大,这样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水从我的头顶哗啦啦浇下来,我张大嘴巴,在水流的间隙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在卫生间里故意多磨蹭了一会儿,披上浴巾出来时,夏娟正拎着肩包的两个底边使劲朝床上地抖。

“还没找到?”

“没有。”

“会不会落在车子上了?”

“不可能。我自己放的,我能不清楚?”

夏娟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让我穿上衣服陪她到车子里找了找。结果没找到。

回来时在厅堂碰见杨嫂。杨嫂问:“东西不见了?”

我说:“是啊,一件小东西。”杨嫂的嘴唇很性感,有点像宋慧乔。我不喜欢安吉丽娜・朱莉的嘴唇,太夸张了。

“哦。别担心,好好找找,肯定放在什么地方了。在我家店里面,东西不会丢。”杨嫂安慰道。

夏娟急得面红耳赤,一路上嘴里不停地嘟啷:“哪儿去了呢,哪儿去了呢?”

回到房间我对夏娟说:“你再想想,还会放在什么地方。”

“你的包呢?”

“怎么会跑到我包里面?”

“万一呢?”夏娟的嗓门有些大了。

我带的是一只手拎的皮包,我把包递给夏娟,夏娟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看到里面没东西了,也倒过来抖了抖。

“见鬼了,怎么会没了呢?”夏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没就没了呗。回城我买一个好的送给你。”

“你买?你到哪儿买去?那是我外公的,我们家祖传的。”

这我办不到。我不吭声了。

“我说不来不来,你非要来。到哪儿不能去呀?非要来这破地方。”夏娟把我的包狠狠地摔到地上,又踢了一脚,而后坐在沙发上喘气,喘了一会儿,突然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你想干嘛?”我一把抢过手机。

“报警。”

“你傻呀?你报警,警察来了你怎么说?问你是谁?从哪儿来的?来干什么的?问我是谁?问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怎么回答?我怎么回答?干什么都不动脑子。再说警察来了又有什么用?警察来就能给你找到核桃夹子了?”

我开始想念杨嫂了。当她弯腰从纸箱里拿啤酒时,我看到了她的腰肢,看到了她真正的肤色,光洁、细腻,比夏娟还白。杨嫂,一个农村少妇,虽然她们家是做猪头肉的,但她的腰间却没有一丝赘肉。

那天上午我们在院子里把车停好,走进店堂时没看到人,只看到笑嘻嘻的财神爷。财神爷面前的香火还没灭,香烟袅袅,在神龛的顶部弥漫成一层白雾,而后顺着边沿溢出,散发出檀香。夏娟比我警觉,我刚要喊人,她拉了我一下,用手指指吧台隔壁的一个房间。

房间门没关严,里面传出床板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声音我熟,我家的床最初也有这毛病,一开始声音还比较文雅,后来越来越大,而且越听越大。不该有的声音在最不该有的时候有了,这不仅破坏情绪,同时还会传导到楼下。也许传导不到楼下去,但我担心,所以后来就换了张床。

女人在男人粗壮的喘息声中渐渐呻吟起来。

夏娟把我拽到门口的廊檐下。

空气中荡漾着一丝淡淡的油菜花的味道。这个季节油菜花都快谢光了,早一个月出来才是一年当中农村最好的时节,可我那时候没想到出来,现在花香淡了,猪圈味却浓了。

我们在门口站了有十分钟,而后听到身后的那扇门响了。

呀,有客人啊。”

女人惊讶的声音。回头看,杨嫂梳理着蓬松的头发,脸上的潮红还没退去。

“快起来,给客人泡茶。”她冲屋里喊了一句。

后来她领我们上楼看房,我问她:“房间隔音吗?”

“隔音?”她没明白我的意思。

“隔!绝对隔!”跟着后面进来的男人说道:“这墙全是砖墙。我们家不像别人家,把大房间隔成小房间,中间就树几块板子,隔壁放个屁都能听见。我们家房子没动,盖房子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他边说边用手在墙上砸了几下,“你看,是砖墙吧?”

“哈哈,那好,那好。”我笑了。

夏娟白了我一眼,对杨嫂说:“别理他,老板娘。他这人阴阳怪气的。”

第二天我们返城,很不顺利。

早上下雾了,雾浓得连路对面河坡上的柳树都看不见。我们原计划早上一起来就上路,这样路上即使耽搁一下,十点之前也能赶到单位。但直到九点,我们还坐在杨嫂的农家乐里。乡间的道路我不熟,不敢开。GPS倒是哪儿都熟,但它总是把你往高速带,我吃过它的亏。夏娟一直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雾天。这期间她打过几个电话,不知道是打给谁的,我没问。昨天晚上弄丢了核桃夹子,今天又被雾打乱行程,她的情绪比我坏。

又等了半个小时,雾稍稍薄了些,我决定上路。

从杨嫂客栈出来,左拐,刚开出去两百米左右,路中间发现有牛粪,我把方向盘向右打了打,就听得嘭的一声,身体在座位上颠了颠,车子陷坑里了。我吓出一身汗,赶紧下车查看,还好,底盘没搁浅。幸亏开得不快。

我让夏娟开车,我从后面推,连着发动了几次,车子都没爬出来。

你怎么开的车啊?”夏娟急得快哭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这边有个坑!”我也有些发毛。

我四处张望着,想找块木板或者树枝什么的,这时候杨嫂来了。

“我听到声音就知道你们掉坑里了,这坑不知道害过多少人了。没人管。我前几天才填过,没用,几辆渣土车一跑,坑就又出来了。你别找木板了,我给你想办法。”杨嫂说着就掉头朝西边喊道:“严老头,严老头,把你的牛牵过来。”喊完后又宽慰我们:“别急别急,牛一来,一拉就出来了。快得很。车子多重啊,光靠你们两个,出不来。”

一会儿工夫,牛来了。发了一夜的酵,牛身上牛汪塘的酸臭味更重了。牛汪塘与猪圈,两者味道的区别相当明显。

严老头依然那副打扮,手里拿着绳子,对我说:“一百块钱。”

杨嫂当即骂他:“死老头子,想钱想疯了?十块钱。快点,别磨蹭,人家回城还有事情。”

杨嫂不容分辩。严老头嘴里嘟嘟啷啷地不知道说着什么,看样子是极不情愿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栓起绳子来。

“准备好了吗?”严老头举起鞭子。

“准备好了。”

夏娟在车里发动,我跟杨嫂在后面推。“一、二、三!”严老头鞭子一落下,车子嗖地一下就冲了出去。我是有思想准备的,及时收住了脚,而杨嫂却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去。眼看杨嫂就要跌倒,我急忙向前一步,一把抱住她的腰。但我这一步跨大了,没收住,两个人的惯性让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杨嫂扑倒在我的怀里,恐惧袭来时她下意识地搂紧了我,她的下巴扣住了我的肩胛,头发流淌在我的脖子上。

夏娟在前面按了一下喇叭。杨嫂清醒过来,扭捏了几下,在我耳边轻轻说道:“你的手。”我这才注意到,我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还死死地抱着她的腰。

杨嫂站起来,把已经退到胸前的上衣拉直,不敢看我,红着脸对我说:“谢谢你。”

我说:“该我谢你。”

我从查庄回来后,最初是把核桃夹子放在单位的,考虑到单位人多眼杂,一个不留神就会露馅,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把它带回家。

我特意选在马尔斯出门遛弯时才进的家门,回家后把核桃夹子放在书橱最上层的最里面。书橱的最上层要站在凳子上才能够到,我老婆基本不碰。几天后我发现,马尔斯进书房比过去勤了,而且一进书房就在书橱前低着头来回溜,溜上几圈后又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抬头,朝着我放核桃夹子的方位,汪汪汪地叫。目标非常明确。我当然立即轰它出去,关上房门。但我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守在书房里吧?在自己家里藏件东西也这么费劲。我最后想到一个好地方,厨房。厨房是一个家庭里味道最丰富的地方,味道越丰富对马尔斯的干扰越大。我把核桃夹子藏在厨房的天花板上面。果然,马尔斯这下不乱叫了。

但是厨房既有优点也有缺陷,厨房里油烟重,湿气大,这样的环境不宜存放金属制品。我担心核桃夹子的品相会受到影响。

有什么办法能让马尔斯不再烦我?弄死它不算,这主意太损,我下不去手。弄走它又不行。明着弄,我老婆不答应;偷着弄,它还会回来,我试过。

我有一次趁我老婆不在家的时侯悄悄把它抱进车里,载着它从城东一直开到城西。马尔斯没出过远门,一路上一直看着窗外,嘴里不时发出唔唔的声音,像个好奇的孩子。我出城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它赶下车,跟它说再见,它听不懂,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一踩油门走了,走出去几百米远,它还在原地傻拉巴几地站着。第三天晚上有个多事的女人给那我伤心欲绝的老婆打电话,让她赶紧看新闻。我老婆打开电视一看,马尔斯就在镜头前,一个多事的记者正在寻找狗主人。我老婆立即让我开车过去。到地方后,马尔斯一看见我老婆就扑了上来,伸出舌头在我老婆脸上头发上,到处舔。这场景连我都觉得心酸。回家的时候我老婆打开车门叫它上车,它死活不上,一个劲地往后退,我老婆嗔怪道,才离家两天,傻啦?这是咱家的车。但最后还是我老婆抱着它才上的车。

我要申明一下,我并不是一个没有爱心的人,狗狗刚进我家时我还买过狗粮。但马尔斯的鼻子太令人讨厌,我只要它的狗鼻子失灵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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