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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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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到了老成持重的状态,才知道成熟的答案是丰富多彩的,充实地过好我们的每一天。因为活着就好,能见识人生的千回百转。
不知从何时起,回到娘家,头发开始花白的父亲从伺候盆景的乐趣转移到摆弄书法国画,手指套着顶针箍的母亲还不喜欢用简约的被套,必定亲自缝老式绸缎面料的被子,他们舍不得用我先生买给他们的小绵羊电热毯,一直用着有瘪塘的汤婆子。看到他们的老态,才发现自己很长时间没有静下心来,坐着陪他们聊聊天了,常常是急冲冲来,急吼吼去。
有时非得母亲打电话来:“家里有点事体搞侬(上海话:事情与你)商量,回来一趟”“姆妈(上海话:妈妈)我真的没辰光(上海话:时间)回来,节日还要到学校值班,一大堆事体没做好”挂了电话,内心并不好受,对父母一种时间的亏欠折磨着自己。因为行孝道是一种责任,它往往可以检验我们的灵魂。
我的两个弟弟婚房都在新馀邨,因为新馀邨房子当时还算宽敞,也没在文革中被抄过,他们成家后就一直和父母住在这栋房子里。虽然是有三层楼房的整栋,分了三本房票本,三本户口本,但十几年下来,父母与两房媳妇,以及两房妯娌之间就像中国的许许多多大家庭一样,鸡鸡狗狗(上海话:在一起不和睦)的事不断。
尤其我二弟最怕老婆,做儿子的首先底气不足,又碰到个没读过什么书的“王熙凤”式的老婆,一口口“枪毙句,行西啊,丧英杰”的宁波人骂人话,更突显了二弟媳的臭脾气。连周围邻居都晓得她高分贝的声音,母亲极爱面子,有时常瞒着我,她不喜欢抱怨,总是把什么事情都“自己吞进肚里”。父亲却在我面前宣泄一通,末了又说二弟媳毕竟为我家添了唯一的孙子,爱屋及乌也就不怪罪了。
給老父亲做八十大寿是在98年底,,当时东平路1号的席家花园酒店刚刚开张。这栋独立的欧式别墅地处幽静的岳阳路和东平路口,原先是国民党中央银行席德懿的私人豪宅。仿红木的餐桌椅,天花板上无数黄色的射灯簇拥着别致的圆形吊灯,酒店以苏州,淮扬风味菜式为主,记得点了冰糖甲鱼,高汤咸蛋黄狮子头,手撕乳鸽等招牌菜,最后的长寿面是蟹粉两面黄。叔叔家,姑妈家,阿姨家亲亲眷眷来了不少,因为父亲生日是大年夜,庆了生又大团圆。热闹非凡又喜气洋洋!
从此的年夜饭都定在外头饭店里了,母亲也七十好几,不忍心她再操心除夕的“战役冲刺”:不忍心她把手泡在冰冷的水里备料;不忍心她像时刻绷紧的弦没定定心心(上海话:安心)吃上几口。虽然饭店的年夜饭省心省力,但总少了我们年少时在家里围着热气腾腾的暖锅(最最好吃的啥都有),手足间抢着与父母分享琐碎话题时的一片欢腾!
说起暖锅,我女儿也没见过,好像是文革中作为四旧给处理了。这种锅是铜锡合金制成的,分上下两层,下面烧着小块的炭,上面的锅里有草母鸡,,蹄髈,鱼圆,蹄筋,鸽蛋,冬笋,白菜,蛋饺,粉丝,火腿片....端上桌,掀开盖,一股浓郁的醇香热气弥漫全屋。筷箸飞舞,吃得锅底朝天,吃得肚子撑圆,吃得热到脚心,50年代,年少的我们全身心地为冬天里年夜饭吃暖锅而彻底陶醉!仿佛一家人的亲情全融化在暖锅中。
从支内江西省20余年退休回沪的父亲,退休金少得可怜,和母亲俩还要照顾我家最小的患先天智障的阿四弟弟。父亲平日极“做人家”(上海话:节俭得很),但喜欢兜马路,淘旧货,讨价还价一只鼎(上海话:表示出类拔萃中的最高级),有一次在东台路古董市场淘到一条上乘的翡翠项链,作本命年的礼物讨母亲喜欢,这样老来伴的浪漫羡煞我们做子女的。
父亲也有很不舒心的事——就是他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事,花了20年的积蓄,1954年向人民政府管辖下的联华地产公司,购买了延安西路商住地B(近镇宁路) ,交了土地保证金。也雇人排好地下所有的管道,1956年被上海市土地局无偿征用了这块地皮。90年代初他兜马路时,突然发现他原先购买的商住地上,造起了几栋连排式六层楼的新公房。一打听是上海市环卫局造的,都作福利分房分给了局里的中层干部。其中和他一起当年也购买延安西路商住地A的朋友,因为子女去了国外,这朋友又在区侨联任职,也给照顾补偿了两套全独用两室一厅公房。
父亲忿忿不平,于是上访,写信无数次,我也曾陪着父亲拿着原先的土地购买合同,土地标块图表,去过市环卫局,市土地局,区环卫局,市环卫局建设管理处。这些部门却互相扯皮推诿,像皮球一样把我们踢来踢去。我终于忍不住对这些部门发了狠话:“你们把房子建在我们的地皮上,就像是建在沙滩上,就不怕我们的子子孙孙总有一天掀翻或炸毁你们的房子吗?”
不久通过亲戚熟人介绍,父母找到环卫局的某处长,送了些礼,才有回音:一则我们要求补偿的请求提得太晚,房子已分完;二则我们既不是侨胞又没有海外关系,不能享受补偿照顾。我不经意地问:“这位处长有没有要你们出点血,这年代找共产党不出血能办好事吗?”一句话把父母给闷特了(上海话:郁闷)。后来几年,父亲找过市区信访办,都敷衍侬;找过律师,都说与政府部门打官司侬不要命了。为了此事老父亲患了高血压,一生气面孔通通红,血压往上窜;也患了帕金森氏症,从此写字握笔,手就颤抖不停。他有时还会拍着胸口说:“我咽不下这口气!”
一向父命必从的我帮着母亲,劝慰倔劲上来的老父亲:“别再上访折腾自己了,都这岁数了,熬着多活几年吧。” 寻根究底还是“三反五反””公私合营,社会主义改造,消灭民族资产阶级等一系列政治运动种下的苦果,让无奈的父亲吞咽了。
面对现实,平民百姓束手无策,无法解脱,不能像如今某些富贵权势们那样,对永远不确定性的社会契约,用脚投票“跑路”(移民潮)。苟安于现实,思阿Q之想:人生苦短,放过自己,放过心中纠结的不公正的事,就不会掉入忧虑,烦恼的旋涡中打转。
寒山老藤: 和你有着同样故事的人还有许多,只能怨自己生活在这个社会
qianrongfa: 我写的《逝26篇》父亲还只是80岁左右,90年代的事,如今的老父亲94岁了,已放下许多,没再提提起伤心之事。如今94岁老父亲拿着支内的退休金1000多元生活在上海这 ...
新兰: 唉,历朝历代百姓哀呀!指望新的党中央呀!你的淡化理性很好!祝福你的父母宽心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