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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年华21(第二次分手，天堂里相聚)

热度 4已有 3482 次阅读2012-8-15 05:05 |个人分类:原创散文|系统分类:文学| 情感, 回忆分享到微信

有些看似琐屑,散碎的生活片断,却足以安慰我们这辈人一颗颗于浮世中劳顿,疲惫的心.。这些痕迹与生命有关，与时代有关。只要你的善良，纯真，正直还未泯灭，记录于纸端的文字里就会潜藏着丝丝的心灵慰藉。

小姑的第二段婚姻，是和原街道生产组搞销售的同事好上了，大概是一起合伙做生意的缘故，就像小曲中唱的：“纽扣儿，凑就的姻缘，你搭上我，我搭上你，一会儿分开也，一会儿又合拢了。”其实小姑还没与前夫离婚时，她前夫做市级干部的父母特地从武康路庭院深深的欧式别墅，赶到老城厢，来恳求小姑不要同他们儿子分手。我们当时还没搬到浦东，看到小姑公婆都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礼之人，很为小姑当时的执迷不悟，规劝不听而惋惜不已！

小姑和第二任丈夫的投机生意,在90年代中期变得不再好做了，大批受国企改革劈头盖脸遭遇的下岗工人也成了他们的竞争对手。他俩因为想要赚大钱而走到一起的,也必定因钱财的问题而意见相左，想法偏差。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永恒的，婚姻也如此，什么都需要自己去经营和维护。这位第二任丈夫不知从何时起，迷上了赌博，想把做生意赚到的钱在赌桌上再翻几番。他一发而不可收的痴人作梦想法和行为也输光了一家一当一娇妻（“一家一当”上海话：全部家财）。有时急功近利追求的东西，到头来你才明白是上了大当，你失去的远远无法与得到的相比。所以我们要慎重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

在如今的环境下，分手被视为很普遍，家常便饭的行为，我们难道不应该问问：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游戏人生很好玩吗？婚姻其实是“限量版”的爱情，可有多少走入了婚姻的男女能真正了解其中的深意？

小姑又一次经历了生活的欺骗，一度很忧郁，一度很愤慨；她选择了远离熟悉她的亲人们，与熟识人群隔得远一点，以为可解脱，逃避；先后去了泰国，意大利打工。就像她本人属马一样，成了脱了缰的马儿，云游于异国他乡挣生活。

诸不知，公公婆婆最疼爱的乃么头囡恩(上海话：最小的女儿）一走，对两位老人打击有多大，公公郁郁寡欢，婆婆病恹恹的。二姐把他们接到南通小住，两月未满，公公于八月，毫无征兆，突然故世。在我记忆的碎片里，他清晰而又完整的图像是：在老城厢后弄堂口，咪一小杯白酒，一碟油氽果肉（上海话：油氽花生米），讲些老古话的可爱公公。那年，他如一朵祥云升天而去,对生者来说，留下的是无尽的悲伤，作为我们来说，只有好好生活，照顾好婆婆，就是对公公最好的纪念。

当时婆婆眼神变得迷离，一度神志也不清晰，对身旁的亲人似乎都不认识了。老城厢里，那个喜欢在厨房一统天下的她，那个喜欢厨艺来养育别人的她,在婆婆身上再也找不见踪影。

婆婆喜欢吃鱼，来我家后，鲥鱼上市就买来和火腿片，香菇片，葱白，姜丝清蒸，蒸好的鲥鱼鲜汁饱满，酒香四溢，鱼鳞入口即化。90年代浦东菜场新鲜鲥鱼的价钱还没像如今那样金贵，那样稀缺。冬天鲫鱼温脾胃，萝卜又赛人参，因此常为婆婆煲鲫鱼萝卜丝汤，鲫鱼三条，白萝卜丝，佐以香菜，白汤浓而不腻,味道鲜而细滑。时间一长，更了解她因牙齿脱落的缘故，喜欢喝加入南瓜，绿豆熬制的粥,喜欢葱烤芋艿的粘糯,甘香。

婆婆有时偶患咽喉不适，会差遣先生去买乡下农民挑到浦东菜场里的芦根来，煮了汁喝，清热解毒，她一般是不相信西医的。夏天，劝她打个中觉（上海话：午休）她总说：“人老了，觉要不了那么多。”家中有时来客人，她与来客打过招呼后,知趣地退到小房间里，不再出来，做事这么周全，真让人心疼！

99年底，婆婆在大姐家摔了一跤，先生立马赶到，但婆婆始终执拗着不相信西医，不肯就医，等到我们和西安的三姐，南通的二姐回沪一起说服老太太去医院就诊。00年就诊的结果：妇科癌症后期，股骨粉碎性骨折。在大家为她的病情惊慌失措，一筹莫展时，老太太发调头了（上海话：发话）：“我要住到临终护理院，谁也不准拦我！”想想兄弟姐妹，在国外的，在外地的都不可能照顾她，在上海的都要上班，家里请个护工也要有人看着，再说家里又没有医疗急救设备。我们不再和她较真，給她保留她还能自己作主的最后一点尊严吧！

我和先生也接受她派发的最后任务，给她找一家条件较好些的护理院。兄弟姐妹们都说：“老太太啊，还是最信任老五家。”“那就希望你们大家将来不要为护理院的好坏,醃里咕噜(上海话:说三道四)”我应声一句。在00年有专职医生,护士,护理工齐全,餐厅,娱乐设施完好,双人间有卫生设备,空调,院内有小桥流水花园的护理院每月收费2000元不到。在当时已算是好的了，到底是找了三周，跑了十五家护理院才定下的。现今已涨到4000元以上，一般企业退休的老弱病残根本住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