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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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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就像拆毛线衣,找到一个线头,便会源源不断地扯出许多毛线来。
夏天弄堂里,有时能听到卖叫蝈蝈的,农民模样,自行车后架上架着上百只装叫蝈蝈的小笼子。老城厢的小孩拖着大人跑了出来,女儿喜欢,买了放在厨房的钉子上悬挂着,有时随手把一片黄瓜或一颗毛豆从缝隙中塞了进去。
小姑是婆家独小的,因而得到公公婆婆加倍的疼爱,就是分到农村,也是舍不得让她去受苦,就留在了街道生产组做生活(上海话:上班)。小姑长得很标致(上海话:漂亮),所以也任性,但终因文革动荡,没有系统读过书。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对象也谈了不少;总算敲定下来,男方与她同龄,是干部子弟。男方家住在武康路一栋小洋房里,父母都是市级干部,婚期定在秋天。
夏季趁风凉天,陪小姑去永安公司,市百一店,华侨商店,采购女方必备的床上用品。因为我农场里一起战天斗地的战友们,有些抽调在当营业员。遇到嘉萍,还是像在农场那会儿一样,胖乎乎的;烫了一头波浪,她儿子满周岁了,自己已是永安公司四楼一个层面业务经理。岁月随风而逝,好像昨天我们都还在田间,弯腰没头没脑(上海话:昏天黑地)割着稻呢!她一口一个“师父”的,叫个不停,弄得我不好意思,只能与小姑解释:是做稻草饭窝的师父。
我们还到华侨商店预定了电视机,录音机,在嘉萍的一路陪同下,见了农场的战友,也知晓了不少消息:市西的及儿很晚成家的缘故,还未生育,在淮海中学已担任工会主席了;市西的友兰小产后,又怀上了,生了大胖小子比我女儿大一岁。她在马鞍山工作的老公也调到上海宝山钢铁厂,三口之家总算团聚了。真为她们高兴!
9月回到学校上班,最大的变化是平日里喜欢说噱头(上海话:说笑话)的季老师等参加工会组织的跳交谊舞不算数;连过去很含蓄,内敛的庄老师等也和着乐曲翩翩起舞。上海这城市又暗香浮动,舞会悄然兴起。
办公室里谈论的话题:从“万元户”的报道到沿街的店面又开出了精致的“门庭”,再到79届的某学生出国留学了。每天都有新消息,我常常默默地坐着批改作业,又一字不漏地倾听老同事们高谈阔论。
记得当时一声不啃,突然离开大家视线的她,是坐在我对面的同龄人,教美术的郑老师,在我印象中是位温婉又极有绘画天赋的女子。她处理好了家事,在出国风潮中果断奔赴意大利,去圆她走向艺术殿堂的梦。走这样一条纯艺术的道路,二三十年打拼很不容易,至今我都敬佩她的勇气和胆量。现在她仍在欧洲各国办画展,正是: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
秋季的国庆之夜,到南京东路外滩是那时每年的保留节目。红色小国旗的生意火了;各色气球的生意红了。当万家灯火,满街辉煌的时刻,我们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向东移行,上海人真多,几乎都出来了。焰火就在我们大家头顶上放着,夜幕下的黄浦江,斑斓璀璨,外滩雍容的的建筑群,就像上海这座城市的皇冠一样。女儿的眼睛与先生一样弯弯的,柔柔地流露出快活,我们观彩灯赏焰火兴犹未尽。
入冬了,老城厢里没有店面的人家,也想法子挣钱,在11路电车车站旁卖起了五香茶叶蛋,卖起了热气腾腾的萝卜丝油墩子。
中华路上一爿老虎灶生意因季节变冷也好起来,虽然开始兼卖起外烟;有些准备开张的店面正在紧锣密鼓装修;原先开过店,公私合营吃过轧头(上海话:苦头)文革中抄过家的还在看山水(上海话:探探风声);譬如隔壁裁缝店,手艺早从父辈那儿学来了,平日小夫妻照样单位上班,有空就接生活做,逢年过节,婚丧喜庆,周围老邻居要拜托做的服装,小夫妻挑灯夜战做也来不及。
冬季也是看电影的好时机,因为电视机的普及,许多电影院的生意一落千丈,老城厢的蓬莱电影院已只有暑期专场。
记得1985年前后,我国曾与法国,美国互办电影回顾周,都是在徐汇区上海电影厂资料馆放映厅内放映的,好不容易弄到票子,票子很贵。我和先生兴冲冲去享受了两次,有的放映室较小到只容二十多人,其中放映《克雷默夫妇》时,影片照常规处理了裸体和做爱画面,而且干干净净。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孔夫子在西方国家也颇有威信噢,不然我们的孔子学院会遍布全世界吗?
这些四季里的片段,断断续续,是令人生厌,亦或讨人喜欢?已经不重要了,怀旧或许只是一场放纵自己的游戏,毕竟生活还有明天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