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胤端暗自压下吃惊，转头问雪：“你们少主想必还有话，请说！”

雪退后两步，直视胤端双目，“少主说，胡家购买九爷的粮食只因为胡家是商人，别的商家将粮食辛苦运到河南，少主便不能让人空手而回，不论那些粮食是谁的都没有分别，请九爷不用再防着胡家，也不用再在胡家用心用力。少主还说，这几日多谢九爷的人护从，辛苦九爷！”

    胤端愣怔了一下，眉峰紧促，随后哈哈一笑说道：“告诉你们少主，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他。只是这把壶，爷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少主说九爷今儿破费了，这是我们少主的回礼。”

    胤端伸手拿起壶，边把玩着边说：“替爷多谢你们少主！”说完给秦道然使个眼色。

秦道然微一点头从袖袋中抽出一张银票递给雪，雪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两步避开银票。

胤端踱到雪的面前，笑着解释：“大晚上的要你跑一趟，爷心里过意不去，这只是一杯茶钱没有别的意思，你收下吧。”说着从秦道然的手中接过银票，递向雪。

    雪双手握拳，淡淡说道：“雪是胡家的人，不能坏了胡家的规矩。告辞！”说完大步跨出书房，转眼便没入夜色中。

    “一个小小的家奴竟然敢不把爷放在眼里！这胡家是怎么教育下人的！”秦道然看着雪的背影，替胤端不平。“真是无礼，这满城的京贵有谁敢这么对待九爷！”

    “咱们府里的人若都能如胡家的这些下人们一样，你九爷我就能闭着眼睛安心的睡觉了！”胤端口里长叹，绕过桌案坐下，眼睛盯着手中的壶。“还真象！”

    “爷，这把壶放哪儿？”

“就放这儿吧！”胤端把壶轻轻的放在桌上。

刚才一见这壶时，震惊过后便明白胡清的意思，他想摔碎它。念头一闪而过，心中也明白摔碎不摔碎没有意义，也没分别，因为他已经见过这把壶。

胡清是借这把壶警告他：他胡清想做什么，九阿哥阻止不了，而九阿哥想做的事情，他胡清一清二楚。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胡清的能耐，八哥说的对，‘胡清不简单’，还真是不简单。

九阿哥府里居然有胡家的眼线，这个眼线绝不是胡清来京城之后这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布好的，想不到胡清如此的未雨绸缪。

胡清即敢让自己知道这个暗桩在，想必是早有对策。眼下和胡家还没有公然对立，若是打了杀了他胡家的暗桩，那就是告诉别人，他选择和胡家对立。这个时候，他不能也不敢这样做。

唉，胡清，果然是不能小看他！岂止不能小看胡清，就连他胡家的护卫们都不能小看，雪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回避自己的注视，态度也是不卑不亢，仿佛他和自己的身份是平等的。

在他胡家下人们的眼里，他这个堂堂的九阿哥和路人也许根本没有区别！胡家没有一个人把他当成一个阿哥，给予绝对的重视，规矩循礼是有的，但是绝对不是示好，也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合作关系，今夜发生的事情等同于胡清明白的告诉了他，胡家没有同他合作的打算。

    看着面前的紫砂壶，胤端又气又笑：胡清，你真的很有手段，有你这样的对手会很有意思的，但是我却不希望我们是敌对双方。

    “告诉鹰眼，打明儿起不用再跟着胡清了！”胤端对秦道然沉声吩咐。

    秦道然想了想，低声说：“九爷，要不，再换个人试试？”

“不用了！换谁都一样！”胤端长长叹气，胡清，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故事，还真让人好奇啊！

    他微笑着端详自己的手，突然想起今天看到的胡清的手，小巧细腻，手指纤细指甲呈淡淡的浅粉色，很好看。

胡清对容宇说“哥哥，我醉了！”那一刻，胡清语气娇柔神态娇痴，竟让他听得心中没来由的波动，胡清给人的感觉一向是理智的，那一刻的胡清让他感觉到他还只是个让人疼爱的孩子，需要人疼爱的孩子。

胤端的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凤目里绽出点点星光，说不尽的温柔，看得秦道然都愣住了，他不明白主子是怎么了，这会儿岂止是他不明白，恐怕连胤端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胤端的心思变化了，可是他的心思并没有告诉别人，他的计划还在按部就班的执行着。

胤祥撂下笔，抬头看四哥：“清儿今天哭过，四哥，我听容宇说，今儿是清儿额娘的祭日。”

胤肚走进书案，扫了一眼胤祥写的字，摇了摇头，“你不用心写，明儿皇阿玛可罚你！”

“没事，皇阿玛这几日高兴！”

“你刚说胡清的额娘是今儿的祭日？”胤肚看着胤祥，胤祥点头，胤肚长长吁气，半日不语。

“清儿还真是不会喝酒，一碗就醉了！”胤祥又说。想起清儿说‘哥哥，我醉了！’时，容宇紧张的样子，胤祥欣慰的笑，他自己也是哥哥，可对温恪敦恪就不能这样亲近，皇家有皇家的规矩，若温恪敦恪是弟弟就能好些。他抬头看四哥，恰胤肚也在看他。

胤肚目光灼灼，胤祥面上的变化一丝未露被他瞧在眼里，他淡淡一笑，“我们也有可怜之处，十三弟！”

胤祯自幼与他这个嫡亲的哥哥便不亲，两人相差十岁，待胤祯渐长明白事理，胤肚已几经挫折，性子愈冷。两人性格不同思想和做法南辕北辙，越想亲近结果越疏远，直至后来，似乎连勾通都不能够。

胤肚一直觉得与胤祯相处永远不及和十三弟相处容易，十三弟心存善意遇事从不恢心气馁，又善解人意，这些年，他和十三弟一路相扶相助走过来，彼此总没叫对方失望。

十三弟知他心意，这些年一直照拂胤祯。

只是，十三弟去河南的这些日子，胤祯似乎和老九老十走得很近，他只愿胤祯能再次回到十三弟的身旁。

胤肚面上不露心事，端起茶壶给胤祥续茶，“喝了这杯，赶紧回府去吧！夜了。”

胤祥看着胤肚，微微一笑，说：“好！”他永远都知道四哥没说出来的话，例如这次，四哥未说的话是：“这些日子你也够累的，回去早点歇着！”

还好，他和四哥，他们有对方，为自己担待，与自己同甘和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