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个我生命中最亲最近的女人,微笑着侧坐在我的对面,阳光透过玻璃,在她如雪的发上,婆娑着,似一场时光的盛会。在她落满霜花的鬓角里,我读到层林尽染的人生,耳畔呼啸着的,更是岁月的涛声。 如同一艘历尽磨折和苦难的客船,满载了风浪和岁月的咸腥味儿,终于在最后一次远航后,疲倦地归来,在夕阳下,静静地停泊。或许,在海鸥轻巧的身影里,你曾看见自己一样轻盈地穿梭于惊心动魄的风口浪尖。此刻,只有满天的彩霞,为你披一身锦衣。
很小的时候,我年轻而美丽的妈妈,微笑着看我在玻璃窗后面,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力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她傻笑,那个时候,她是多么惊喜;很小的时候,我年轻而美丽的妈妈,喜悦地听我背诵出第一首唐诗,那个时候,她是多么欣慰;很小的时候,我年轻而美丽的妈妈,看着我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出人生中第一段话,她是多么开怀。 当暮色漫过每一片田野,每一条山脉,我急切地奔向你,如同小的时候,你总是在我晚归的路上,用一声声悠长的呼唤打消我莫名的恐惧。这一次,我多想,用我的温度来温暖你渐渐昏暗且寒冷的路途。
似乎仅仅是一夜之间,不过是在美梦的花丛里逡巡个来回,便已临近垂垂暮年,那些蝴蝶的翅膀,隐约还残留着昨日的花香。
很多年前,你是照彻我整个人生的太阳;很多年后,我只要做你生命中一弯小小的月亮。 一直,我站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我甚至听得见,生命的深处,水流缓缓漫过你的每一条经络,感觉得到它们的每一次转折。但是,我却无法清晰地看到你。
时光,像一面平滑而无痕的玻璃,我们在这一面;昨日,在那一面。即使是朴素的影像,也因其不可复得而无比珍贵和亲切。像那些灰灰旧旧的老照片,除了旧日的喜悦和快乐在里面空自繁华,扑了我们满脸满眼的,是淡淡的伤感和深深的珍惜。
而我,是多么愿意,在漫长的光阴里,携起你的手,从此端走向永远。一如很多年前,你牵起我粉色的小手,在院子里,一步、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