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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同学的诗:回乡偶记

已有 3012 次阅读2011-2-23 19:54 分享到微信

读了一位老同学的诗,挺感人,推荐一下。

回乡偶记

返乡途中

看平静的田野,看静默的果树

看塑料布下覆盖的,不够碧绿的菜畦

看干裂的土地

看憔悴的麦子

看它们艰难的伸出小爪

攥出点绿意

春天来了

它们不想辜负自己的季节

只想带着饱满的果实

成熟在主人怀里

怎能甘心

没有拔节

没有抽穗

就夭折在一冬的干旱里

农人也是一样的心焦啊

他们只有怀抱着麦子

睡梦才是香甜的

奈何苍天没有给予

它们生命的甘霖

麦子不会说话

只有挣扎的活着

替代强烈的控诉

贪心的人啊

什么都想要

要掏尽大地,给他们华美的衣食

要挖空自然,给他们天大的宅子

要无辜的生命,给他们显赫的权利

最高明的一招

要自编的天文数字,给他们不朽的业绩

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也不怕撑破了,那薄薄的肚皮

连羞都不会,还想不朽

这真是人间滑稽戏

可是看戏的只会狂笑

却忘了哭泣

愚昧的人啊

你知不知道

时间可以风干一切

风干庄稼

也风干你们的血滴

我看着

看着这苍茫的干裂的大地

农人的女儿啊

心隐隐的作痛

疼到极处

嗓子

有些哽咽

眼睛

有些潮湿

我赶紧整整衣冠装着平静

看路边干裂的老树皮

一层层的包裹着它们的主人

向我身后飞快的跑去

 

身边有个年轻的司机

他的笑容灿烂

是个俊美的小伙

他不能理解

这个城里人怎么会突然的

情绪低落

 

他怎能知道

我这个城里人是个冒牌的

全身流淌着农人的血液

也流过农人心酸的泪滴

在土地上播撒过种子 

才会关心庄稼的生死

拥抱过粮食的灵魂

才有拥抱这个世界的底气

孩子,你还年轻,

年轻多么美好

就算逢上了千年的旱季

你依然有属于你的季节

可是

庄稼不一样啊

它们只有一个春天

失去一次

就枯萎一生

失去它毕生全部的果实

那沉甸甸的金黄的穗子

农人看着干死的麦子

就像失去了怀胎十月的孩子

尽管粮食是廉价的

千斤小麦也难卖一瓶五粮液

可是农人还是尊重庄稼

就像尊重自己的脸面

失去了廉价的麦子

也就失去了更廉价的尊严

留守在家乡的农人啊

我真的没有资格替你抱怨

看过了一个村庄

又看过了一个村庄

景色依旧呆板重复

看那年年疯长的白杨

它们光秃的枝丫直指上苍

不知道它们的根部到底吸收了什么营养

再贫瘠再荒凉的村庄也拦不住它们的疯长

只要有风

只要有雨

只要有一丝的阳光

它们就肆意的疯狂啊疯狂

看着它们遒劲的树干,乱舞的枝条

把村庄挤压得更加瘦弱,更加苍凉

我不知道自己是感动还是悲伤

我看着

看着乡途中的一切

我看到

一条条小河千百年流淌

有时流淌的是浑浊的雨水

有时流淌的是干燥的空气

潜伏的小鱼,勾划着涟漪

青青的水草,摇曳着舞姿

还有

裸露的河床,干裂的缝隙

几只渴死的蝌蚪,偎依在草缝里

我终于看到

一座并不古老的石桥,

它修建于1972年

那年夏天 

一个建桥的黑黑的农民,

枕着双臂躺在河堤下酣睡

几个调皮的孩子

去拔他腋下浓密的汗毛  

他气急败坏爬起来就骂,就追,就要揍人,嘿嘿!!

那个黑黑的叔叔啊,我不知道你的姓甚名谁

当时的我们,就是一群调皮鬼

如今,你修的桥

栏杆被冲断好多

桥面也凸凹不平

当然这不是你的错

修桥时你的肚皮是瘪着的

记得桥身上曾写着“无产阶级万岁”

 

真是一个安慰穷人的口号

可是领袖阿

坟墓里“无产的”死得早

“有产的”死得晚怎么办

 

这就是我家乡的桥

你静静地躺在那儿

只会看不会说

 

不到50的你早已苍老

50年,对于一座桥,这才是童年

你为何老的这样匆忙

知道不

你的老祖宗赵州桥还雄跨在?河上

神采飞扬

你难过不难过

那村中的路曾经是宽宽的

雨天的低洼处成了小水池

稚嫩的脚丫来来回回把水戏

童年的笑声淹没在泥水里

彻夜难散去

 

如今铺上了水泥

更坚硬更结实

却很窄很窄

来个小偷都躲不了

一头就撞在你怀里

 

那平房都盖的挺高的

围墙都是森严的

大门也是朱漆的

门前的台阶下

幼小的孩子都依偎在祖母的怀里

忘记了妈妈的乳香

模糊了妈妈的摸样

黑黑的眼睛看着路边的行人

无邪的眼神让人心悸

一个73岁的老妪

看着她双胞胎孙子

她的媳妇儿子

都打工到了城里

户口本上换上一个新的名字

农民工兄弟

过节了

他们匆匆回来

吃几顿饭

匆匆扎回城里

成了孩子眼中的过客

睡梦中的生人

 

村庄里见不到青年见不到姑娘

只有老人和孩子 守望者平静的家乡

 

 我的母校先由草房变成了瓦房

是本家华侨叔叔为了自己的名气

投资10万元建的。

后来变成了养老院。

现在变成了荒草凄凄

当年咿呀的读书声

早已消失在流淌的空气里

一切都变了

一切又没有变

吃跑了肚子

心又饿得瘪瘪的

村庄啊村庄

那些围绕着你的光秃的大树

有的成排,有的成片

河两岸的,密密成林

没有一只鸟雀在那里栖息。

觅不到春的足迹

我伸出手,指头浸满凉意

我看到一些老人,依稀记得他们中年时的摸样

我看到一些小孩,根据脸型判断是谁家的儿郎

我离开你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我的童年

我感叹你的荒凉

又没有给你做过一件衣裳

读几年书的人

都选择了远离

有了翅膀就想飞

贫穷的地方

没有灵魂的皈依

这是真理啊

坏人都得承认的

村庄

在我没有离开你的时候

把童年栖息在你贫穷丑陋的外衣里

我什么也不觉得小小的心时有暖意

在我远离你之后

时光装扮了你

你穿上了廉价的花衣

我却感到麻木感到荒凉

为什么呀我的村庄?

我发呆很久

只有叩问苍穹

那钻天的白杨哟

它哪里来的精神力量

永远围绕着我的村庄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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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听雨潇潇 2011-2-23 20:35
好诗,学习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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