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不惑之年,别的不说,多了一个毛病,时不时的爱回忆了,回忆往往是灰白的,但我时常能找到彩色的影子。
北京现在变化太大了,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小时候,感觉二环路对我来讲,坐着44路公交车转上一圈,那就是我眼中北京城的全貌,如今呢,据说要规划7环路了,习大爷的一句话,北京人已经跑到廊坊保定去买房占坑了,对于一个70年代初出生的我来讲,北京城变大了,变的像智者的胸怀,更包容和豁达。
以前外地人都管北京叫北京城,北京本地人管北京叫四九城,之所以都有一个城字,原因不外乎有两个,一个是北京是元明清的国都,最后基本上到了清朝,将北京分为四城(外,内,黄,紫金城)和十个区(皇城除外),城与城,区与区之间,基本上是用门分开。虽然现在看不到那些留着历史岁月的城门的印记,但从北京土话里,你就知道那些叫门,比如安定门,阜成门,德胜门,朝阳门,崇文门等,这都是老城门,而叫门儿的加儿化音的,基本上是小地方,和以前“大门”不是一个概念,比如,角门儿。在我出生后,零零落落会有一些永定门老城楼的印记,后来几十年,为了修路基本上改的改,修的修。现在人能看到的在北二环的德胜门和南二环的永定门,而这些建筑也就20,30年,并不是我眼中的城门楼。第二个叫北京城的原因呢,无非是也体现了皇城根脚下的那种尊贵,我们是城里人,你是城外的。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管我们这叫北京,那就是和谐社会的体现。
小时候还有一个印象就是牌楼,什么是牌楼,用现在的话,就是站牌子,您到这个地界了,我们用一个十分高大的雕龙戏凤的木桩子做了一个架子,您在下面走,一个是告诉您,您到站了,第二,就是这个地界欢迎您的意思,第三呢,这么大的牌楼,您没见过吧,要警示您,这是在北京,您得做事规矩点。现在牌楼不多了,记得在国子监口上还有,很可惜,现在的原汁原味的牌楼少了,如果有的话,绝对是北京的一景。
小时候,北京的胡同多,连横合纵的编制着偌大的北京城,在胡同里成大的孩子,基本上可以叫“胡同串子”,最早“胡同串子”多指一些游手好闲的人,现在已经成了土著北京人的代名字。小时候哪有这么多马路,大街的,基本是都叫某某胡同,错综复杂,像迷宫一样。但对于这片儿的孩子还说,经常可以通过胡同抄近道,走捷径。记得小时候最爱走的就是穿堂门,明明在这个胡同,只要进到一个院子,径直到深处,就能从几条街的另一头出来,乐此不疲。
我还喜欢小时候的院子,街坊邻居住着几十户,里里外外的所有人都像是家人,也当着我是孩子,到邻居家串门从不敲门,那时候哪有什么隐私啊,每次从别人家里出来,老街坊一定要赛你两块糖,或是刚烙的半块糖饼,那时候各家的日子都是不是很宽裕,但吃人家的东西那叫一个乐啊。尤其夏天到开饭的时候,各家都会拿出一个小饭桌,围坐一起开饭,邻居要是有什么特色菜或是新鲜的食材,您要是不给街坊四邻端过去一碗,好像都没脸在这个院子里混。但要是哪家哪户要有什么生孩子得病的事,基本上是全院出动,兴师动众。那时候的氛围啊,就特别像我讲课时候说的家文化。真的,一个在院子里长大的孩子就是饿不死冻不着。但有一点不好,就是万一对门大哥大姐那天冒了一个冷泡,考上清华北大了,您要是个愤青,就到了邪霉,还用说吗,抬不起头来。
小时候真没有什么北京人,外地人的概念。尤其是现在住在北京的外地人,已经生下了北京户口的外地人,我对北京人和外地人的特色和性格就更模糊了。但我记得小时候周围的人,也有那些打架骂人泼皮不要脸的。但总觉得北京人热情尊重人,开口闭口,先说“您好”,“您来了”,小时候也是父母这么教育的。北京人好客,别说自己的日子穷,但凡来个的远亲近朋的时候,再扣扣索索的人,也必须拿出家底招待客人。北京人还有一个特点,有底线,就是再恨一个人,即使打你个满嘴掉牙,只要你服软,最后一定扔下3块5块的让你去看病,这就算熟了,真要是成了朋友,你被别人欺负了,别废话,哥俩一定捆一块打丫的。北京人还有,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就是要面子,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丢钱丢东西不能丢人,说好了就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不给别人添麻烦,还得说自己一直很好。说不好了,这就是流氓假仗义不会整合资源穷大方。
半月前和一群人喝酒,外地朋友就说了一句话:孙哥,我其实特别不喜欢北京人,我让北京人给坑苦了。其实我一点都不生气,他妈的你说的是真正的北京人吗,看看《非诚勿扰》里的男嘉宾你就知道了,男嘉宾一上台,就操着地方口音说:弄嘉宾里们好,俺么今年32翠,未婚,来自背京。您听听这话,是北京话吗。
我小时候的北京城,幽静祥和,带着历史冲刷,久经沧桑但特别有韵味,我小时候的北京人爱国敬业,虽被人褒贬不一,但知恩图报做事有底线。
我爱北京,不是因为是首都,是中央所在地,不是因为房价贵,交通拥堵,不是因为挤地铁像煮饺子,当然也不是因为戴口罩也喘不过来气的雾霾天气。只是因为我小时候那割不断的美好记忆,彩色的,流连忘返的。北京我的家。
Via: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