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榕樹下

王正鵬（土家族）／文／攝影

第一次見老榕樹，少不了有一些稀奇，不是因為它的枝繁葉茂，奇的是樹枝下那黃黃的鬍鬚，一團一團的垂了下來，好像北方人過年時用麵粉油炸的饊子，又有南蠻子過年時用米或包穀做的獨絲糖，隨風搖曳起來，勾起我心中的陳跡，忽然想起今年是辛亥革命一百年的時間，在這百年的時光裏，老榕樹下該有另一番樣子吧，慶過年鞭炮聲還未退出的時候，我靜靜的來到了翠享老榕樹下。

一百年前的老榕樹下，只有幾個老人和幾個尋趣的玩童，老人們的想法和兒童的想法是完全不一樣的。村子的外邊不遠處是珠江入海口，連著珠江的是伶仃洋和太平洋，老人們的孩子，兒童們的父母便在這伶仃洋中討生活，一網下去是親人們的白骨，和那被炮火震昏了的蟹蝦，總是那些怕人的狂風海潮讓老人們一定要好好的把兒童攏在老榕樹下，給兒童們講武松的故事，唐朝詩人的故事。

我不知道翠享的楊鶴齡、楊心如、陸皓東、孫中山是不是一塊兒的玩伴，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有過同時在一起在老榕樹下聽老人們講李自成的故事，或者洪秀全的故事。總之有一天兒童孫中山喊了一聲“公為天下”，這一聲猶如大炮震聾了老人的耳膜，於是孫大炮的名字在香山流傳開來，至今當地人不知孫中山何人，而知翠享有個孫大炮。

進村的蒲葵和糖樹高約十丈，儘管鋪滿了平整的大理石，不寬的路在大樹的夾擊下，見不到光亮，總是有一些唬人。先前的路應該不是這樣，曲曲折折在蔥蔥郁鬱的陰森的樹蔭下走，少不了要有武松過景陽崗的膽量，我想像不出孫中山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喊出的“公為天下”？

當“公為天下”成為別人竊取財寶的時候，袁世凱第一個當上了中華民國的大總統，辛亥革命這個剛出生的嬰兒就被私有了的“中華帝國”所扼殺，老榕樹的鬍鬚燒焦了。“公為天下”仍然在老榕樹下獨步的孫中山心中徘徊，而井岡山的毛澤東 “為人民服務”正蜂擁著許多的人緊隨，“為人民服務”何嘗不是自己的“公為天下”之所需要的一種結果！

翠享的陽光是明媚的，舊式建築和新式建築交融在一起了，映山紅的鮮花，露兜樹的鮮果仍然掛滿了枝頭，老榕樹下多了一尊銅像，銅像只有三個人，一個老人兩個孩子，老人拿著煙斗做出說故事的樣子，小孩子正仰起頭露出希望的目光，期盼著老人。這尊銅像取名叫《根》，銅《根》與老榕樹下的根連在了一起，讓我忽然想起來，紀念辛亥革命一百年要同根共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