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该做的事情还得做。空下来的时候，就会挤进音乐的殿堂里，坐下聆听。一阵阵地，听得多是新古典的交响乐，尽管也会从这里斜出去，观看和19世纪伟大音乐相关的芭蕾舞剧。前天看的是《日瓦格医生》，昨天看的是芭蕾巨星贝瑞辛尼科夫的舞蹈影片相关。这悠悠转转里，就会撞见柴可夫斯基。

柴可夫斯基的音乐说来话长，主要是他的音乐生活背景和历史内容的庞大。如果缩小了去看他芭蕾舞剧外的交响乐，那么第一钢琴协奏曲和小提琴D大调协奏曲在我心里就是他的巅峰之作。这种看法有点偏执，是执于一方于暂且的说法，因为铺开来讲，献给梅克夫人的第四、写给自己的第六，都是极其打动人心的作品。

听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好像是比较能够进入，因为我们的父辈受他影响巨大，而我们这代人即便在最不方便的年代里，多少还能听见和看见这位音乐巨匠的作品。比如文革中，我们就能在《列宁在1918》里，看见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团出演的《天鹅湖》片段。就那么小小的一个片段，曾经多么深透地震撼过当时的人们。

我知道如果我就着可有的时间，我会一直不断写下去，可是我会劝自己，尽量去控制。所以，如果篇幅是过长而又累及神经的，那不是我的原意，我本初的意愿只单纯地存在于我的热衷，这种类似莫名的热衷，是因为喜欢一段便会扎了进去，在前人大师巨匠手织的网络里无法随意脱身的缘故。

今天我听的这段音乐，其实陆续听了十多年，那就是世界著名的、柴可夫斯基作于1878年的小提琴D大调交响协奏曲。光是这首日本小提琴天才人物Sayaka Shoji演奏的视频，我起码看了有5个小时。大致是先听两遍温习回暖下，然后去看她指法的演绎，最后看她的内心与演奏的内在关联，还有这个关联落入整个乐团演奏中，个人之于团体的灵魂作用。这样去如此认真地听她，因为是在听柴可夫斯基的绝顶作品，是在听这位在16岁就拿下帕格尼尼小提琴大奖赛金杯、史上最年轻的小提琴手的少女完全不一样的出色演奏。

我始终以为，不一样的演奏家一定会有对同样音乐独立自我的不同演绎。而这种不同演绎里最最关键的因素往往就是个人综合素养做成的不同寻常智慧通灵的理解。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不到这个份上，且不说你无法去学着欣赏顶尖的作品，就是靠近也会是十分艰难的事。在这部作品的演奏演绎里，Sayaka是集中灌注且又放松和充满激情的。这其实很难做到，因为情绪和音调间注入自己后，对于音乐最高价值的理解和表现要求，本来就有非常严苛的要求。

Sayaka人很矮小，这对左手把控音位的要求几乎就是要命的。她的手比帕格尼尼的手小上一倍我以为都是可信的，帕格尼尼的手指是天赐的“魔指”，这使他在演奏时手指的跨度和快速有了一般常人没有的优势。因为这个，由他本人作曲的无论是提琴还是吉他曲，手指用法在器具上的纵越度都是至今基本无法超越的。可是我不得不惊叹Sayaka小手下，丝毫不觉难的跳跨和纵越，好像是，帕格尼尼从未料到过这样的小手就可以将他“特制”的提琴作品，同样通过对音乐的理解和训练，达到一个崇高美奂的境界。

Sayaka在自己的弓换间、在静与动的切变里、在与指挥心领神会的默契中、在与乐队轮手接替的来回内，表现得非常懂事和十分地优雅。其中一段，提琴轻落时，微微地向长笛手微倾，提琴缓慢结束的递送中，长笛以提琴的尾音，拾起同度的音节，然后远远飘飘地将柔美和浪漫送出。这就是艺术，这就是似乎有人，实在无我的通汇。

与此有关的东西太多了，交响乐本身就是一个组合。这个组合里有很多的片段，和绘画流派有关、和诗歌艺术有关、和歌剧有关，更和那个时代同辈同期同等级别的诸般大师息息相关。我所感慨和敬佩的还有，柴可夫斯基在梅克夫人去世的巨大打击下，仍旧能保持俄罗斯作曲家依然的美丽、激情、浪漫和热爱。

瓦格纳的妻子是李斯特的女儿，他的音乐里有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和尼采的超人论；他天才的横向里有为他建造雕塑齐格费里德屠龙（我以前介绍过）像的路德维希二世；身旁身后还有施特劳斯等众人。。。。。。。

还有德彪西，而德彪西曾是柴可夫斯基的知交、贵人梅克夫人的私人钢琴教师；周遭是莫奈等大师印象的环绕；他介入了马拉美巴黎印象派诗人的圈子，完成了从印象到象征，又从象征到新印象的反复进化过程，什么叫交响乐之素描？什么叫钢琴之版画？他如果不涉及或缺失了一个绘画和诗歌艺术的前导和环境，如何能将艺术尤其是文学诗歌的“复合借喻”如此美妙地做进他的作品？现在究竟还有多少人会至少愿意了解和尝试“被踏乱的晚辉”的手法，用来倾诉？

这是我不禁会有着的感慨。

今年大陆的春节央视节目，已经开始热闹纷纷了。别的我不知道，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你会有不满，请别哀伤，跟我走，跟我去到帕格尼尼、瓦格纳、德彪西、柴可夫斯基和“被踏乱的晚辉”里，你就一定能找到晚辉的亮丽和整齐。因为，春晚为了现时现利会讨好你；而那些音乐家们，绝不会牺牲了自己向你献媚。这就是区别，而这个区别不仅区分了人的趣味，也分别了人的类属。不信就来试着听听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D大调协奏曲，在Sayaka纯清和舒意的浪漫激情里，去感悟真正的作品给我们带来的高尚和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