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跳水界,曾经有一句非常悲伤的话:我们唯一的不幸是和中国的高敏处在同一时代。这就是“高敏时代”的由来。
音乐摇滚不是我钟爱的领域,却是躲不过。听过不少,走入甲壳虫后,我也会想,世界音乐人,尤其是摇滚乐的同类人会不会发出同样的“哀叹”,说:我们唯一的不幸是和英国的甲壳虫处在同一时代。其实那是一种深切的、被感动了的呓语。事实是,同出于英国的滚石乐队就成功地打破了这一“呓语”。自1962年初次登台以来,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个摇滚乐队越滚越老,惊人的是,不仅石头上没有了鲜苔(出于英国谚语:滚动的石头无鲜苔。),而且越摇越大,越滚越亮。可以说,世界上没有一支流行乐队(不是乐团)能如此穿越、如此经长、如此光芒依旧。
他们是反叛的?活在甲壳虫的背光里,他们有着自己的乐式。除去些微格式化的俳句演样,几乎都是重乐高音,还有嘶吼怒嚎,迸裂狂放,似乎要将世界颠倒在他们随意的倾诉里,跟着他们用声腔和吉他弦去震撼和撕裂黑夜黑幕。
走出爵士、放下蓝调,是自由也是肆野的狂放,像是要打破耳朵和心脏的频障,做乐的穿透。
2006年,滚石要去上海了。计划制定时,我在上海。接了一位摄影家朋友萨尔瓦多的电话,问我在哪里。半月后我回到了曼哈顿,滚石的行程和影视计划全部排定了。可惜不能挤进去作为“副手”重归海上。朋友和组织者也叫惋惜,也只能惋惜了。之后,大量的照片看见了,轰动的场面、狂放依旧的疯狂,滚石不愧为至今为止世界乐坛最最成功的摇滚乐队。今天看了老友孙孟晋的博文,想起了那件事,依旧惋惜,不然可以同去四季饭店,同去上海大舞台,携手老友疯一票的。顺便或能调侃一下老崔的“语塞”和“休克”。
孙孟晋,上海前端的诗人和音乐评论家。互相认识将近30年了。那年,大家同时考入了大学。我来美国后,有三位朋友最后去了电视台,孙孟晋是如今唯一留在那里的人,从事综艺音乐节目的制导。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和音乐挂上钩的,中文本科出身,喜的是西方现代诗歌,写得也出色,咋会流窜到电视台去,还爱上了摇滚?估计也是内在的狂放,原来习性里有的、诗歌里有的、血液里除不去的热量的作怪。还行,总比没有热量的好。想来,著名音评人的称号,也非浪得虚名,这里遥遥祝福了。
下面就转一份他原文发在《艺术世界》杂志的音乐评论:《滚石乐队,魔鬼陛下50年的辉煌》,以炙读者。
1962年7月12日,滚石乐队在大帐篷俱乐部(The Marquee)完成了首演。这个只能容纳不到一千人的场地被塞得满满的,人们狂热地朝着这台“未来英格兰最新热门单曲制造者”欢呼,但保守的老板却咬牙切齿地嚷嚷——和你们的垃圾音乐一起滚出去!
50年一挥间,如“滚石”这样重量级的老人依然在舞台上活蹦乱跳的绝无他人,而且始终拥有最初第一第二号人物的,即使在晚十年出道的摇滚乐队里找,也寥寥无几。
回观“滚石”,像目睹一场充满挑逗而富有征服欲的盛宴,无需纠缠于:他们过剩的荷尔蒙最后是否作用到了传统文化的底部,但无论如何,他们的杀气是有感染力的,而且经常不敬地问候别人的母亲和姐妹。“滚石”是披着布鲁斯外衣的朋克老祖宗,在“披头士”裹着神话上了神殿的时候,他们依然在街头搏击。
米克·贾格尔和凯斯·理查兹是小学同学,十年以后在火车上的一场相遇,使这对终生战友和冤家抱定了一起玩音乐的决心。他们彼此在公开场合骂对方混蛋,揭对方老底,甚至不放过对方的女友。而“滚石”早期第三号人物布赖恩·琼斯,在音乐才华上和“披头士”的乔治·哈里森极为相似。琼斯作为乐队的发起者,面试米克·贾格尔时便一眼相中,但长着一张厚厚嘴唇的贾格尔日后像对付敌人一样地对付琼斯,直到琼斯愤然离去。
钟爱老布鲁斯的布赖恩·琼斯借用了芝加哥布鲁斯代表Muddy Waters的歌名,从此“滚石”部分地成了他们的专利,虽然在西方正统文化里,这个名词谁都不能完全占为己有,但米克尔·贾格尔他们把“滚石”的威力与声势造到了极端。可是这种辉煌,对于琼斯来说是永远享受不到的,很快他在乐队里失去了发言权,他像迷恋爱人一样地迷恋布鲁斯和非洲土著人音乐,他也没有兴趣创作摇滚歌曲,乐队最初的创作都被米克·贾格尔和凯斯·理查兹包办了,琼斯逐渐沉浸在失败的情绪里,直到他的漂亮女友安妮塔·帕伦贝格被凯斯·理查兹抢去,安妮塔后来为凯斯·理查兹生了三个孩子才离去。本来就沉迷于毒品的布赖恩·琼斯在权力和爱人都被“剥夺”时,再也缓不过神来,先是被乐队内部开除,随后他公开声明离队。
1969年7月2日,布赖恩·琼斯被人发现溺死在自家的游泳池里。三天后在海德公园的“滚石”演唱会,成了纪念琼斯的演出,米克·贾格尔朗诵了雪莱的《阿多尼斯》,从此,在雪莱夫人冤死的海德公园的上空,多了一道属于琼斯的彩虹。同年12月6日,“滚石”遇到了另一件烦心的事件,一名歌迷在去往阿尔塔蒙特“滚石”音乐会的高速公路上,被黑帮“地狱天使”的成员刺杀。
1969年,往往被看作是六十年代西方动荡时代的终结,其标志性事件——一为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一为阿尔塔蒙特杀人案。“滚石”讽刺性地将当年的专辑命名为《任血流淌》。
如果说布赖恩·琼斯是脆弱的诗人附体,那么米克·贾格尔便是魔鬼的象征。这里要说的是,“滚石”的傲慢与不可一世,和他们出生中产阶级有关,拿他们和“披头士”比较,“披头士”代表着青春、鲜花、梦想(至少初期是这样),“滚石”则以卑微、恶作剧、反叛来讥讽一切虚幻的美好。或者说在六十年代的人间天堂里,“滚石”是不怀好意的不速之客,是一边赞美情人一边蹂躏情人的魔鬼。这样,六十年代的青年文化运动便是立体的,“披头士”与“滚石”矗立在生命的阴阳两极。以米克·贾格尔为例,他的雄性力量呈现着这样一面:满口脏话、不修边幅、鄙视性地谈论女性……米克·贾格尔有时候也表露出对女性的敬畏,但他身体力行地贯彻着在两性战争中的强势一方。他有超凡的爱的能力,可能他会摒弃过于罗曼蒂克的爱情,他有时也偶尔在女性身上显示病弱的一面,但他经常像个坏男人,把美丽姑娘当婊子来对待。一代美女玛丽安娜·费斯富尔在做米克·贾格尔的女友时,被彻底地伤害过,他逼她堕胎以至于费斯富尔差点郁闷地自杀。直到多年后的今天,费斯富尔唱起伤心往事,都有一个无法弥补的大窟窿存在着。
像一个用充沛的精力表达男人无耻的人,米克·贾格尔是很多人的天敌,他连凯斯·理查兹的女友都要勾引。凯斯·理查兹嘲笑贾格尔为女皇陛下,他实在受不了贾格尔的自负与爱攀高枝。“他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悲伤,但我还是他的好朋友,” 凯斯·理查兹一直为乐队决策权和米克·贾格尔疯狂地争夺,大概这样的争夺要持续到“滚石”的消亡。凯斯·理查兹是一个孤独的男人,他是独子,而且早年父母离异给他造成了某种伤害。他曾经是乐队里第一号瘾君子,尤其在布赖恩·琼斯死后,他更是悲伤地完全沉迷在毒品中,一度乐队要到他凌晨醒来才能进录音棚,这被叫“凯斯时间”。
2010年,凯斯·理查兹发表了个人自传《生命》说:“米克·贾格尔选择奉承名人,那是远离现实的,而我选择的是垃圾。”明星约翰尼·德普非常崇拜凯斯·理查兹,他扮演的《加勒比海盗3》就以理查兹为原型。你可以想象这样一个亡命之徒,他凶残地对待自己,但同时他为“滚石”付出了所有。可以说,凯斯·理查兹身上的清醒,使乐队的创作更上一层楼。
“滚石”1967年的专辑《魔鬼陛下的要求》因为被指控模仿“披头士”的《佩伯军士》而惹上一身腥臭,但它在“滚石”的音乐长河里是非常奇特的,它搭上的其实是嬉皮士的专列。当然,“滚石”真正伟大的作品还数《乞丐宴会》和《任血流淌》。英国谚语“滚石不生苔”也许只适用于“滚石”的现场,他们直到今天,都位于最火爆和票房保证的摇滚现场前列。米克·贾格尔不像70岁的老人,他似乎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年轻20岁,当鲍勃·迪伦已经完全老态龙钟了,米克·贾格尔依然像女性杀手一样地全场狂奔。不过严格地说,“滚石”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后,他们的专辑除了少数以外,都差了一大截。
不老的传说与经典的永远辉煌,早在七十年代,乐队就自称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摇滚乐队”,尽管在那个年代,“齐柏林飞船”在音乐上是超越他们的,但论历史悠久和影响力,无人能出其右。米克·贾格尔是摇滚史上最出色的歌手之一,他那副令人惊诧又无比形象的大嘴正在往回缩去,但在他牙唇之间的力量依然保持着。凯斯·理查兹继续着他完美的吉他演奏,并不时地在舞台上和超级坏小子贾格尔呼应。
“谁人”的彼得·汤谢德说:“‘披头士’演唱会总有一大堆女孩在尖叫,“滚石”是第一支让男孩尖叫的乐队。”相对来说,“滚石”的这种男性力量是六十年代后期向主流文化挑战的代名词,他们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他们就是吸食着大麻的魔鬼。
2006年,“滚石”在上海的演唱会惊动了西方所有大牌媒体,他们以为这是西方的洪水猛兽对社会主义国家的一次远征,没有奢华就没有更刺激的宣泄。“滚石”所走过的路,对得起享用“洪水猛兽”这样的美誉,在别人身上也许是极端贬义的,在“滚石”身上却具有鲜血淋淋的真实。
马丁·斯科塞斯和很多其他导演都分别拍过“滚石”的纪录片,今年,除了推出一部新的“滚石”纪录片以外,《颓废大街:滚石乐队地狱时期》将被改编成故事片。在“滚石”50大寿之际,想起了他们的歌曲《恶魔的同情》,有一句歌词是这样的——“请让我介绍我自己,我是一个有品味和有财富的男人,我已经游荡了很长很长时间。”
“滚石”在这个世界游荡了很长时间。
全文完。
滚石也许是叛逆的,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们是思考的、思想的、同于进步的,否则不能如此辉煌到今天。撇去他们的“爆裂”,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曾经年轻过的人,不缺乏深情与关爱。请听他们柔的一面,歌曲《Angie》(安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