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董玉书著《芜城怀旧录》与杜召棠序选 ：

惜馀春茶社，是民国年间名满扬州的茶馆，见于民国《江都县志》，再见于《芜城怀旧录》，三见于杜召棠《惜馀春轶事》，与洪为法《惜馀春三记》，时至21世纪初叶，有名青凤者，尝在新浪网著文发帖，亦有“惜馀春”旧事。今扬大烹院高级讲师周爱东所著《扬州饮食史话》，其中有专页论及惜馀春轶事，并载有高乃超曾因食客赊账而关掉“可可居”， 在经营惜馀春时，依旧他赊账这一做法，从而积累了一大笔无法收回的欠账，导至关张。高乃超于1933年（民国廿二年），卒于扬州，时年六十一岁，葬于北门外小茅山旁。高乃超死后，在其店里的一套账簿上，居然有“三千多吊钱”无法追索的烂账。

这“三千多吊钱” ，结合当时的“国币”，究竟是多少？未见有人算过。退翁因生于其时，虽也年少，但知其事，今为诸君笔算如下：

民国初时，虽已发行中央、中国、交通、农业四银行纸币，与银圆面值并行。辅币仍为硬币，即一毫、二亳银币，一分、二分、五分镍币，和面值十文一枚的铜币。银币，俗称银圆，始于清代光绪龙洋。之所以称之为“洋”，系仿造外币“鹰洋”而来。鹰洋，为墨西哥所铸银元，重七钱二分，面值壹圆。因其面纹为鹰，又来自西洋，于清代晚期输入中国，故俗称其为“洋钱”。光绪年间遂仿其制，铸造银元，因改其面纹为“龙”，俗称其为“龙洋”。而后入民国，又有“袁大头”，与孙中山头像等银元面市，币值仍为一元。其时一元，辅币分为“十毫”，分壹毫，贰毫两种，皆为银币。“毫”， 俗呼为“毛”，犹如后之鎳币与纸币壹角、贰角。故传至后世，角币仍称之为“一毛”、“二毛”。另，毫（角）以下为分币，以镍制造，面值为壹分，贰分，伍分三种，以十分为一角。分币则为铜元（板），面值为“当制钱十文” 。

何谓“制钱”？即明清两代按其本朝定制,由官炉所铸之铜钱，“制钱”又名“零钱”，即俗说的“孔方兄”，以此为货币最小计算单位，名之为“一文”。民国时期制钱已废，以铜元（俗称铜板）为最小币值，但民间仍称之为“文”， 以一个铜板为“十文”， 可见“文”仍然是货币习惯计算单位名称。所以十个铜板，为制钱一百文，以百个铜板则为一千文。制钱千文，曰之为“一吊钱”，亦曰之为“贯”。何以称千钱为吊为贯，因制钱中有方孔，旧以草绳穿之，“穿”即“贯”也。贯则可吊（挂）之，故贯穿之绳，民间称之为“钱串之”。

话说回来，食客赊惜馀春老板高乃超这“三千多吊钱” ，究竟是多少？这还得以当时以元为单位的货币计数来算，即一元十角，一角十分，一分三个铜板，即三十文，也就是说，一块钱为三百个铜板，即 “三吊钱”。因知“三千多吊钱” ，合成银元或纸币为“一千多块钱” 。

这“一千多块钱” ，以今天的物价来说，可谓小焉者，网友微笑的草帖云，到绿杨村茶社吃个早茶，一客百元，一桌千元，不在话下。但以那时物价来算，一块烧饼只卖两个铜板（二十文），一包花生一个铜板（十文），一碗饺面加两个生肉包子，也不过十个铜板，也就通常所说一百文。其时民间有句俗语：“家私上万，无边无岸”。 可见这一千多块钱收不回来的烂账，岂不大矣哉！这怎能不使惜馀春倒闭而后已。 故惜馀春老板高乃超去世之后，网载“有人看见某名流带着一百文纸钱，对着惜馀春紧闭的大门抹眼泪，也许，这是来还高老板酒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