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方

　　是救人还是撞人，天津“许云鹤案”的真相还没理清，江苏如皋公交司机段红彬又差一点陷入“罗生门”重蹈“彭宇”覆辙。8月26日，如皋司机殷红彬在驾驶公交车途中，停车搭救一名骑车侧翻的石老太太，反遭获救者诬陷为撞人。幸亏公交车的监控录像将救人的过程清晰记录下来，还了好人段红彬的清白。最新的消息说，得悉有这段录像后，石老太太表示道歉，石老太太的家人也向段红彬送锦旗表示感谢。

　　段红彬救人反遭诬陷，最后的结局虽然比较圆满，但是积聚在人们心头的愤懑还是难以消解。愤懑不仅仅是因为南京“彭宇案”之后，各地翻版的“彭宇案”越来越多，更是因为，这些事件中“碰瓷”的主角都是老人。

　　在人们的传统认识里，老人都是弱势群体，尊老爱幼是必须要遵从的美德。大街上看见老人过马路你要搭把手，公交车上看到老人没有位置你要主动让位，排队时看到老人在你身后你要让老人优先，每个人都有年老的时候，正因如此，大多数人看到老人时内心都会由衷地表示尊重与怜爱。可惜，各地此起彼伏出现的“彭宇案”只能让人们想到一个词，那就是“为老不尊”。

　　从根本上说，类似南京“彭宇案”这样的事件再三出现，这是社会整体缺乏诚信的恶果。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冲破了传统农耕社会中“礼智仁义信”的坚守，诚信的缺乏已经从商业经济领域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即便如此，人们总还是愿意相信，老年人这一特殊群体相对受社会恶习浸染的程度比较轻，与年轻人相比，他们依然保留着更多美德，他们心地善良慈眉善目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年迈需要人照顾，更是因为他们从“过去”走来，人性之善应该在他们身上得以更好地彰显。

　　南京“彭宇案”是一道分水岭，从那之后，公众对弱势的老年人需要“再认识”。相对于其他“彭宇”而言，如皋公交司机段红彬是幸运的，在公交监控录像这铁的证据面前，被他救助的那位石老太太“认栽”了。可是，如果没有监控录像呢？段红彬是不是一样也会陷入“彭宇困境”中不能自拔？“彭宇案”太多了，那以后救助老人时是否都需要自带摄像头呢？很难想象，被救助的老人反而诬陷救助者，当事实真相被揭穿时，作为长辈的他们，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孙晚辈？所有人接受的诚信教育，第一步应该都是从父母长辈那里学到的，当年幼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爷爷奶奶也曾“碰瓷”诬陷好人时，他们又该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呢？

　　不断被曝光的“彭宇案”已经充分表明，在诚信缺乏社会失范的环境里，无论你是弱势群体还是强势群体，每一个人都可能与恶合作。老年人总不能说是强势群体吧，可是在面对“有可能为自己或家人赢得利益”时，他们一样会撒谎欺诈。“彭宇案”结出的恶果，真正受伤的还是老年人。在解读每一起“彭宇案”时，我们都会把根本的责任归咎于“社会失信”，但是，身为当事人的老年人其实他们应该明白，社会失信的大环境并不是你可以继续失信欺诈的理由，哪怕为了以后自己不慎摔倒还有人扶，那也应该坚守最起码的诚信。当助人为乐不再是一道简单的道德判断题，而是一道带有风险性的社会难题时，真正的“凶手”不是别人，而是“彭宇案”中的老人们。当自己把自己牵扯到无人施救的地步时，当舆论不得不用“为老不尊”来质疑他们时，“社会失信”的“宏观理由”也只不过是缓解了他们的罪过而已。

　　具体在段红彬这一事件中，石老太太最后道歉了，石老太太的家人也表示感谢了，“故事”到这里似乎结束了。而事实上，这样的结尾根本无助于缓解“彭宇案”的困局。在一个讲究法治的社会里，作恶欺诈的人就应该承担起作恶的成本，作恶者的一面锦旗，一声道歉，远远支付不起整个社会为之付出的成本。人性的说教已经无法制止作恶者的“糊涂”，那么只有让他们担负起应有的法律责任，才可能破解“彭宇案”的困局。在对欺诈者进行法律惩处时，无论他是不是年迈的老人，都没必要网开一面，对其无原则的宽容只能伤害更多真正需要帮助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