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保胎

（小说）

文／刘加民

一清是个孝子，每年都要回家过年。可是老婆天生娇贵，宁死也不想去一清又脏又乱又冷的农村老家。头几年的理由是孩子小，或者单位加班想多挣点钱，妈妈也就不介意。

但是今年，孩子都上初中了，自己也买了豪宅好车，两个经典理由显然已经不够用。

一清绞脑汁通宵熬夜，头发掉了满枕头。春节的日子近了，一种莫名的对家的思念，让他丢了魂似的。老婆这里是绝对不可能通融的，"回家过年"已经成了家里的"敏感词"，谁都不许提。若有冒犯，必有内乱。

天亮了，妈妈又打电话过来。问何时到家，问除了牛肉丸子、豆腐蒸卷、糯米发糕......还想吃点什么？

一清支支吾吾："我我......"

妈妈说："对了，二楚（一清弟弟）超生，光交了十万罚款，还没起名字。等你回来起名字呢。"

"妈，我媳妇怀孕了。"犹如神助，一清脱口而出。

妈妈欣喜若狂，听得见她激动的喘息声。半天，才缓过气来：

"真的？你这坏孩子，好事咋不早告诉我呢。早知道我过去给你们做饭。现在咱老家都兴生二胎呢。咱也不差钱，啥好都不如人口多好。人这一辈子，家有万贯财产，不如儿孙满堂......"

一清这边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千万别回来啊。你这孩子，就是粗心，从小不知道伺候人。这次你一定好好在家里陪媳妇保胎，人多的地方不要去--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这就让老二给我弄票去，你能伺候媳妇？算了，我不放心。"

一清想："坏了。妈妈要是真的杀过来，怎么办？豁上去了，就说才怀孕一个月，看不出来呢。先把年过了，再说......"

腊月三十，妈妈来电话了："老二这个窝囊废，连张票搞不来！"

"感谢春运，感谢中国铁路！"一清一块石头落了地，高呼三遍。厨房里老婆连骂三个"神经病"。

这个春节妈妈幸福极了。来拜年的乡亲们，听到的第一个故事就是"二楚刚生了一头牛，一清就要生老虎了"。全村都知道。

"一清家的（媳妇）过年保胎，不回家。秋天就给我生个小老虎，嘿，跟他爹一属属相。嘿，他爷爷也是属虎的，这家子有虎有牛，都是大型动物。哈哈哈......"

一清早就有了最佳应对方案。7天假期，什么损招也能想出来。就在妈妈要启程来京的初六晚上，一清主动把电话打过去：

"妈，您明年再来吧。怪我没伺候好，孩子掉（小产）了......"

某年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