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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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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往事——也说说晋机厂的“西宫”
位于山西太原的晋西机器厂,是我度过大半截童年,也是我父母亲工作过多年最留恋的地方。今天看到孙进喜先生讲述西宫的文章,一下被触动了心中情感中枢,于是往事涌上心头,很是浮想联翩……
转孙先生的文章于此——
没想到,太原西宫竟藏着这么多故事……
www.toutiao.com 2018-07-26 22:52
作者:孙进喜
在太原市有三个名气很大的文化宫:南宫、北宫、西宫。
南宫是市工人文化宫,也是历年来政府开大会,庆祝、演出,举办各种活动的场所;北宫是太钢工人俱乐部;西宫是晋机厂职工文化活动中心。
西宫始建于上世纪50年代中期。当年建西宫纯属意外之举。
说来很有意思:1949年4月24日太原解放,原来在河北平山的33兵工厂迁来太原,与阎锡山的原西北制造厂合并,成了晋西机器厂。
没想到,太原西宫竟藏着这么多故事……
现在的晋机厂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晋机厂做出了巨大贡献,为了新中国的安宁,兵工战士们加班加点昼夜突击生产,为最后打败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联合国军立下了大功。
抗美援朝胜利以后,工厂转入正常生产轨道。上级部门给厂里下发了一项厂长基金,每年发一次。可是从平山大山里来的老兵工厂长弄不清这是什么钱,是用来干啥的?过去听也没听说过还有这事儿―――。该怎么花这钱心里没一点儿谱。
老厂长文化不高,政治觉悟却超高。虽然发展生产、工人生活等急需大量资金,但是能不能动用这笔钱谁也说不清,万一用错了地方,很可能犯下错误。
几年来钱越积越多,后来几个厂主要领导研究了几次,认为当务之急是应该给全厂职工建一个文化活动俱乐部。当年在平山时,兵工厂文化、文艺活动异常活跃,调动了兵工们的生产积极性。毛主席说:“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一点儿不假,半军事化的兵工厂受益匪浅。现在把这笔钱用来建这个职工俱乐部大概不会不妥。
定下来后,给上级部门打了个报告,上级很快告知: 厂长基金由厂长做主,根据工厂的状况灵活使用,部里不干涉。这可太好了,皆大欢喜。
在紧锣密鼓的操办下,文化宫很快建立起来。同太原市早已建好的南宫、北宫相呼应,成了太原西宫。
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60多年过去了。西宫见证了一个时代,发生经历了无数故事……。每年的厂职工大会在这里召开,表彰先进劳模、举办文艺演出、播放电影和演出戏曲……。
1958年,敬爱的朱德元帅来晋机视察,亲笔题词“文化宫”三个刚劲十足的毛笔字,几十年来,“文化宫”三个大字一直高高地耸立在西宫楼顶上。
没想到,太原西宫竟藏着这么多故事……
西宫
西宫接待过许多名人。狼牙山五壮士幸存者葛振林来这里做过报告;林海雪原侦察英雄杨子荣的战友宋大德在西宫讲述当年东北剿匪,活捉匪首座山雕的战斗过程…..
1976年春,敬爱的周恩来总理与世长辞。晋机厂的领导不顾“四人帮”不许开追悼会的严令,顶着极大的政治风险,在西宫设立了灵堂。全厂职工都来这里沉痛悼念总理,每个人都是泪流满面痛哭不已……。有些已经退休的老兵工们在家人的搀扶下也来送别总理。当年在平山的33兵工厂紧邻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老兵工和总理的感情更深……。长夜无言,天地同悲,只见灵车去,不见总理回;敬爱的好总理啊……,您永远活在兵工战士的心里。
“四人帮”被粉碎了,西宫召开了隆重的庆祝大会。平反昭雪了在文革中的冤假错案,西宫同全国一样迎来了改革开放后的春天……。
岁月悠悠,时光难留,转瞬间西宫已快到花甲之年。当年从平山走来的老兵工大多数人已经作古。为数不多至今还健在长寿的晋机耄耋老人们赶上了好时光,幸福地安度晚年。给儿孙讲述过去艰难创业的故事……,教育后代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辛福生活。
喜看今日之晋机,已变成晋西集团公司,企业飞速大发展,主要产品之一的晋西车轴早已上市,产品畅销美国和欧洲市场……
没想到,太原西宫竟藏着这么多故事……
有消息传来,西宫已经被着手规划,将建成综合文化大楼。一座现代化的西宫在不久的将来拔地而起,成为人们文化娱乐、图书阅览、体育健身、艺术展示等多彩“大世界”。
太原西宫将再创辉煌。
太原往事——也说说晋机厂的“西宫”
这篇《没想到,太原西宫竟藏着这么多故事》也就马虎算篇“厂文史”小文章吧,作者对太原“著名”西宫的了解显然远没有我知道的多。
虽然是那个时代的事了,此文中还有许多荒唐之说,我也不妨说几句。
“西宫”这个称呼是随着太原城市发展后来才有的,小时候就叫文化馆,“北宫”不知道,“南宫”我们就叫“工人文化宫”。
胜利桥的修成大大促动、改变了河西区万柏林晋机厂一带的城市格局变化,这过程中才有了“西宫”之称呼的出现。
或许胜利桥曾经考虑健在更靠南一些的地方的,66年春夏,我曾经看家几个测量人员在和平村北面,也就是一、二楼和防洪沟之间的空地搞测量。我好奇地问询,一小眼镜告诉我:这儿要修一条直通城里的公路。我一直很期待,但实际上完成的那条公路要靠北许多,这条一直西去的大公路,少了几个弯道,是从原来的市立十三中大门前横贯而过的,还将河西区体育场南边含三个篮球场的地面和晋机厂保育院及南厂门偌大一片场地占去了。
66年的冬天,不知是体育场还是晋机厂从防洪沟里抽水灌在篮球场,于是这儿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场,我就是在这块冰面上,靠着自制的土冰鞋学会滑冰的。
我一直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继承于民国时期就很有名,各种中国工业史多有详实记载的西北制造厂的后来者晋西机器厂很少被人提起呢?
其实“军转民”后,晋机厂近几十年来干的也很不错。这个五十年代就有上万职工的超大型国防厂可是当年苏联重点援助的156个项目之一,半个多世纪为共和国的国防军事工业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几曾何时,晋机厂的主要领导配置级别非常高,直接由中共中央组织部任命,如王烽午、李明实(两弹一星功臣)还是山西省省委委员,担任过工厂要职领导的前辈后来官居正部、副部级都有十来位。
1949年10月从太行山黎城彭庄子弹厂来到晋机厂的我父亲,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是晋机厂头号笔杆子。
父亲在中共中央刊物《红旗》杂志的前身《学习》杂志上发表过两篇文章,在全国大报发表过多篇通讯报道,在山西广播电台发表过配乐通讯报道。
大跃进时,厂领导李明实等坐镇,靳韬(李明实妻子、厂宣传部长,十三车间总支书记、老八路、原山东省妇联女工部部长)领导,父亲一手主抓并推出的“工人学哲学”比工业榜样大庆还早得多,当时很受中共高层欣赏,也为晋机厂闻名全国出了大力气。许多中共要人都来晋机厂视察参观过,其中中央一级的有朱德、李富春、康生、陆定一……等等。
大跃进之后,父亲从有1300多职工的大跃进产物十三车间总支书记位上调任晋机厂厂工会,任职常委、宣传委员兼俱乐部主任,办公处就在西宫旁边的“斜楼”。
晋机厂俱乐部拥有话剧团、晋剧团、京剧团、歌舞团、杂技团……八个演出团队,而且水平相当高——其中很多人本就是山西艺校毕业和曾经的专业演艺人士,经常演出全本大戏。更经常被省委、省政府指定代表省委省政府政府到山西灾区慰问演出,演出场场爆满,盛况空前。
父亲还多年担任晋机厂工人创作组的指导员,所带领的团队创作颇丰,创作队伍中的骨干李学敏(小说)和陈玉忠(诗歌)都曾经是山西工人创作队伍中的佼佼者,是省文联成员。
晋机厂所创作的独幕剧《下班以后》全国知名影响很大,有单行本发行。有几个演员还参加了“华北会演”后话剧版电影《我们都是同志》的拍摄。
今年四月我们四姊妹从重庆前往晋机厂看望李学敏叔叔,提起往事李叔叔泪水涟涟,李叔叔多次用他未改的河北雄安口音强调:“我和你爸爸最好了。”
离开太原到四川“支援三线建设”时,我不到十二岁,后来搞文学创作主要受陈玉忠叔叔影响,可以说陈叔叔是我的创作启蒙人。
我最早的演艺艺术情趣主要由西宫培养的,我在这里观赏过山西省、太原市和其它外地专业剧团演出的话剧《南海长城》《霓虹灯下的哨兵》《箭杆河边》《年轻的一代》《社长的女儿》……等革命名剧。还看过晋机厂业余剧团演出的全本神话剧《红珠女》、现代戏《红灯记》,折子戏《刘三姐》《红珊瑚》……等等。
“粉碎四人帮”之后,二度观看童年就为其痛过苦的越剧电影《红楼梦》,知晓了王文娟、徐玉兰这一对黄金搭档组合,立刻想起晋机厂《红珠女》的生、旦主角儿,记得那旦角儿个头高高,生角儿也是女儿身,面相比徐玉兰漂亮多了。
记得后来好像调到了晋机厂主包的三线厂益民机械厂的一个老工人,在西宫主演过一场丑旦戏,是场闹剧型的喜剧,剧情就是轿夫们合伙打整坐轿的媒婆,见财忘义媒婆被轿子颠得没有片刻安稳,一直大声嚷嚷不止。这个表演夸张的短剧是彻底把我肚子笑疼弄得我在座椅上前仰后合不止,全场观众差不多都这样。
记得演出《霓虹灯下的哨兵》时,西宫的舞台不够大,还临时扩展了舞台。这个剧一开始就是解放上海的战斗,枪炮声声震耳欲聋,很是吸引我这个爱看“打仗电影”的九岁孩童,自此体会到话剧的魅力。没想到这个让我记忆深刻的话剧,十八年后在我参加编剧和表演训练班专业学习时,是重要教材之一,熟悉此剧的故事、台词和一些细节表演的我因此大受裨益,表演功课很受统统都是著名演员的辅导教师张磊、胡沛……等老师赞赏、看好。
不开灯的时候,静谧的西宫剧场内对孩子来说是有几分森森恐怖的,大幕后面的舞台更是如此,可我有一阵子念念不忘总踅摸着想在没人的时候到大幕后面去。到那里去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胆大和满足探险的乐趣,而是因为舞台左边边幕后面摆放着一台黑色的卧式演奏型钢琴。
好像这台琴比我现在拥有的德国三角琴略大,可能是台七尺琴。
有一天放学后,我终于得到机会,趁守门大爷在外面忙活,我悄悄进入黑洞洞的剧场上了舞台。那天心蹦蹦乱跳着,我在象牙键盘上用钢笔写下1、2、3、4、5、6、7,在朦胧暗色中弹了几分钟最简单的曲调“米索索米来米拉多,米米来米米来米米索……”这乐曲是姐姐她们一个舞蹈节目的音乐,看着姐姐她们练,我全记熟了。
没成想,幼年的偶然和钢琴相遇,被美妙的琴声陶醉,因此迷恋钢琴,到后来最终“正式职业”干的是钢琴调律师。
后来父亲告诉我那是台意大利钢琴,五十年代就很贵,但我从来没见人演奏过,或许我弹它它很高兴,后来保佑了我一世音乐和钢琴之缘。
四清时,我几次在西宫看见批斗和公审大会,看见一个叔叔在用自己的鞋底击打我熟悉的另一个叔叔——我熟悉的这个叔叔当时已经被逮捕,他以前在文化宫搞摄影,有个不错的暗房,他负责晋机厂全厂的摄影工作。
搞摄影的叔叔叫白银山,最后被判死缓。罪名一般人知道是“乱搞男女关系”,实际更严重的是,和阎锡山老乡、曾经任阎锡山身边电讯科少尉军官的白叔叔一直“人在曹营心在汉”效忠着国民党,多次给台湾写信,决心“为党国效忠”,请求“上级指示”。我儿时第一张、第二张照片都是白叔叔拍照的。慈父长年搞政治工作,难免很极左,但他对白叔叔的被捕、判刑很不满。好像还运用被四清工作团的高级干部领导器重的条件,为白叔叔申辩过,因此白叔叔才由死刑减为死缓。
文革之初,晋机厂教育界的批判会也是从西宫开始的,被批斗的是和我家同住和平村八楼、统管三个小学、一个中学、一个技校的总校党支书阎万仓叔叔。阎叔叔也曾经是父亲宣传部的同事和好友。我一直很喜欢他,又一次他在汾河边参加抗洪,捉回一只黄褐色的野兔,当时他眼睛洋溢着一种很诗意的神采,对我和伙伴们说:把野兔送到中学实验室去,做成标本上课用。我一直觉得阎叔叔特别像电影里见过的那种富有献身精神的中层干部。
1967年2月我家离开太原的前一天晚上,已经被残酷摧残一脸晦暗的阎叔叔躲开人眼深夜悄悄来我家和父亲道别。熟悉阎叔叔情况的父亲对严叔叔的遭遇很是气愤,但也没任何办法,只能劝闫叔叔: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一定要挺住。
第二天我家准备乘火车离开太原时,看见人山人海的五一广场正在召开批判大会,满台被批斗的尽是白发苍苍的老干部。从五一商场出来,又碰上大会结束候用汽车押着“走资派”们游街,押着王谦、王大任、苏平等省领导的是满车喊口号的军人。押着各单位领导的是各自单位的“革命群众”。
爸爸带着全家往火车站走时,我们突然看见由远驶近的大卡车上,几个学生扭着阎叔叔的胳膊把他摁在驾驶室后面,严叔叔表情非常痛苦、憔悴、狼狈。那一瞬间我看见父亲一脸铁青,他显然愤怒了……
二零一八年七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