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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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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九年,我四岁左右的时候,偶然从奶奶和好几个别人的奶奶唠嗑儿时的口中听到了“鱼皮”这个词儿,那时候我已经知道“鸡鸭鱼肉”是天下美食,其中的鱼更是美味中的好吃食,但还没有见识、品尝过鱼肉,那时喜欢食鱼的北方人很少,我所在的以面食为主的山西尤其如此,有些山西人是根本不食鱼的,至今都有这样的人。
有一天,别人的奶奶还是谁送了奶奶一小束“鱼皮”,望着那一小束深棕色的柴禾似的“鱼皮”,一种我当时能想象的最美味的肉香进入了我的感官系统,唾液有些充盈,我似乎嗅到了那束“鱼皮”冒出的热腾腾的香气。
奶奶接受了人家的馈赠,但没有一点立即加工那“美食”的意思,我傻呆呆眼巴巴期盼了片刻也就把这事忘了。
后来我还和那“鱼皮”遭遇过许多回,家里没有几样家具却都是我游戏调皮的用具,有时翻箱倒柜我还能看见那“鱼皮”,它静静躺在我家那口俺爹从太行山老区带到太原城专职存放粮食却常常空空如也的柳木箱子里,看见它悠然升起倍感珍贵的心情竟然让我觉得那一束榆皮似乎是有生命的,正在那里静静卧着用我看不见的眼睛望着我。
我小时候是个从不挑食的乖孩子,这是祖辈吃过太多苦、受过饥荒折磨的人家自然而然传给后人的秉性,三两岁上就生疏了细粮,几乎天天三顿和大人一样吞咽粗粮,即使难吃的玉茭面窝窝头高粱面饼子我也从来没有拒食过。父母有时买回一些好吃的糕点糖果来,享受美味的时候我会兴奋不已,但平时绝不缠着父母索取,给就吃,不给就像没那么一回事。
那一束“鱼皮”很诱人,我一看见它就会有要滴哈喇子的感觉,我嘴上没有向奶奶提出要求,心里却一直盼望着奶奶某一天把那鱼皮做成美味的菜肴,让我好好享受一番我想象中美味到极致的味道。
毕竟我仅仅三四岁,而且大饥荒在那个年生已经确确实实开始蹂躏中国老百姓了,胃里的馋虫似乎由于饥饿格外茁壮成长,小小年纪我也会时常肚子咕咕响觉得饿得慌。
我一直盼望着奶奶某一天给我吃“鱼皮”,可是我的渴望终于落空了,有一天我眼睁睁看着奶奶把那“鱼皮”送给了另一个人家的奶奶。
看着奶奶推推让让地硬把那“鱼皮”送了人,我心里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后来我有时候调皮,躲进柳木箱子里和姐姐捉迷藏的时候,会猛然想起以前的事,于是眼前空空如也的柳木箱子里就会晃荡出那一束我钟爱的“鱼皮”来。
再后来没过几年,年龄和个头随着知识一起长,我弄明白了那让我梦寐以求渴望、期望了很久的“鱼皮”并不是我以为的“鸡鸭鱼肉”“大鱼大肉”里的鱼的皮,而是从榆树上剥下来的树皮,说准确点就是榆树的皮——“榆皮”。
榆树皮所含胶质丰富可食用,老百姓是把榆皮弄碎当成食物的粘合剂来使用的,它的功能和效用是把那些粘结不到一块的粗糠、野菜什么的粘连在一起塑造成型,以便在炊具中蒸熟或者煮熟食用,真正灾荒年的产物,是我幼稚无知又嘴馋愣把“榆皮”误以为了“鱼皮”。
五十多年过去了,我至今不知道我曾经误以为美味的“鱼皮”的“榆皮”到底什么个味道,觉得多少有些遗憾。
没品味过榆树的皮,不过榆树的花儿——榆钱儿我是吃过的,在春天的时候,满树的榆钱儿开放得金灿灿的,捋一把榆钱儿在嘴里嚼确实又香又甜。
我和榆皮擦肩而过,和榆钱儿还是很有感情的,印象中的榆钱儿一直那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