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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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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星期一飓风珊迪袭来之后,我们这边的镇子就遭受了惨重的打击。 星期一下午,我去家边的海滩拍摄了海浪滔天的照片之后,回到家看着日渐紧张的雨和风,思忖着不如把汽车的油加满,把衣服洗掉,以防万一。于是,出门给车加油, 已经看到周边的油站都有车开始排队,心想大家都担心紧张可能性的变化,所以冒雨出来是对的。
加完油回到家,天气已经开始暗淡,雨水梢在窗子上面发出细微的响声,风在树梢起劲地摇动着, 仿佛卷动着千军万马。 我看了一下停车的位置,心想幸好没有大树在边上,否则风刮掉树杈可能会砸在车上。下一步动作是洗衣服,然后坐在窗前,用手机拍摄了最后一组Sandy来袭的照片发到微博上面。
飓风Sandy来临的下午,我发出的最后一组照片
没想到六点钟不到,忽然家里的电器开始忽悠起来,闪闪烁烁地好像就要预示着即将没电的意思。我赶紧暗自祈祷,希望不要停电。 说实在的,我最怕的是停电,一旦停电,电话、网络,电视都会失去,我们将生活在完全的黑暗之中。然而,电就是那么不争气地开始一会儿停,一会而又开始启动的神经质状态,好像一个垂危的病人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半个小时后, 啪的一声终于停电了,顷刻之间, 整个屋子陷入黑暗之中。环顾窗前,邻里的所有灯火全部熄灭,我最怕的事终于毫无避免地发生了。
看看表,不过六点半多一点,我没了辙,只好号召孩子们洗洗睡。 第一次,大家卷缩在一起,听着外面的风声鹤唳进入梦乡。半夜,我忽然清醒过来,跳起来跑到窗前,察看门外的大树,只见大树在疾风暴雨中摇曳不停,但是没有倒下来的意图。我又开始放心,回头睡觉,看看表,已经是半夜三点多钟。没想到这个半夜三点多醒来的毛病开始从那天起就落下根来, 每天夜里一到三点多就开始醒了, 昨天晚上也是如此! 表妹说,大概你这个心里毛病要等到来电以后,回到自己家里才会慢慢消除。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风雨皆停,心里放心很多,便急不可耐地出门环视左邻右舍,发现一夜之间,飓风已经造成了巨大的损坏。 斜对门的邻居的大树倒了下来,将树下停放的车子砸了,后车窗都破了,屋檐的一角也被倒下的树拉扯掉。 整个镇子仿佛都处在了一片静默的伤痛之中,很多大树被连根拔起,造成了道路的阻塞与房屋的损坏。通往海边的路完全被封锁了,因为那里的灾害最大,倒塌的树木比比皆是,海水侵蚀的痕迹历历在目。我边走边震惊于自然摧毁的力量,看到曾经美丽的海滩枫林被摧残得不堪入目的样子,我心中的痛楚难以言述。
周围的损坏
这颗倒塌的大树阻滞了整条街的交通
家边萧瑟的情景
停电的日子就让人难过,冰箱失去了功能,冰冻的食物开始慢慢融化, 没有洗完的衣服被困在洗衣机里面, 晚上没有任何可以做的,只能早早上床,就着蜡烛电筒看会书。不能上网,没有电视以及电话,与外界的联络全部靠手机,但是手机的电池逐渐减少,心里面开始充满焦虑。
庆幸的是住在曼哈顿的母亲家里面没有停电,我于是开车前往曼哈顿去她家里充电。出门前代齐了全部的电器和插线,然而到了母亲家里发现iphone5 的插线没有带,即便手上有多条的iphone4 的插线板和插线,但是因为iphone5改变了连接部位的插线,所以无法使用。 我心里暗自大骂苹果此次改变iphone5 电源接口的缺德,发誓再也不买苹果的产品。花了半天的时间,将所有的电器用品充满电,我开始打道回府。虽然也曾犹豫是否停电会很久, 要不要暂时住在母亲家里,但是带着我们那个镇子在各种自然灾害来袭的时候从来停电没有超过半天的想法踏上了归途。晚上躺在床上,用充满电的ipad和iphone上网,心里面有开始欢欣鼓舞,觉得生活还是没有什么改变的。
然而,停电的事情超出我们镇上所有人的最坏预想,连接几天都没有来电。这一下子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炸了锅,有的人拖家带口地离开去了亲戚家,有的人住进了酒店,有的人干脆踏上了度假的旅途。 停电第三天下午,我开始发现自己的情绪一塌糊涂,完全有忧郁症的前兆。没有电、暖气、热水、电视,电话,网络的日子已经不是我们这等人可以忍受的了,曾经的艰苦童年再次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单纯与浪漫。也许是年少的时候对人生充满了期望,也许艰苦生活已经麻木了年轻的神经,总之,现在的我仿佛已经改变太多,无法忍受这种沉默与黑暗中的无奈, 而这无奈的本身就是痛苦,一种你无法控制的沉沦感,孤立无援的恐慌等等负面的东西都涌上心头,好像再坚强健全的心理在这些面前仿佛都无法勇敢站立起来似的。
幸好,我住在上州的表妹来电,说她那里没有停电,我可以带着孩子去她那里暂住。于是,我将冰箱冷冻层里的已经开始融化的食品全部放到旅行箱里,带着大包小裹开车往表妹家里奔去。到了表妹家,看到明亮的灯火和电视,我感觉仿佛大难不死,重新来到文明世界一般。
然后,电视上开始报道我们威郡周边的惨况,得知附近有人家的六年级与八年级的男孩子在飓风刮来的半夜被倒塌的大树砸死在睡梦中,想到我的孩子与他们同龄,心中的痛楚与泪水横流。 来美国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自然灾害的残忍,可能这是自911那次恐怖事件以来,纽约遭受的最惨重的一次打击了。
最恐怖的事是纽约爆发了油慌,曼哈顿已经没了油,城里的人开始开车到威郡来加油,每天出门,都可以看到每一个油站前面都排着汽车的长龙,绵延数里, 等待着加油。今天,据说威郡的油也没了,大家要开车去康州加油了。原来镇上很多人家用备用发电机(generator)充电,还可以抵挡一阵,但是因为油荒,也不得不关闭了发电机,也加入了没有发电机人家的黑暗日子。
汽车排队加油,交通灯也停电
好在我有两辆车,一辆车已经没油,我便回家换了第二辆有油的车开了出来。我的一个女朋友电话给我,她家里已经停电六天了,而先生也因为出差不在身边,所以心情恶劣的可想而知。她说,再下去,她快得忧郁症了。我听了,心里面很难过,只好帮助她上网找旅馆,看看周边是否酒店有房间可以住,没想到周边的酒店也因为停电而关闭。我们镇上的好多餐厅都停止了营业,只有星巴克开门,里面挤满了前往充电的人们。
听说, 城里好多人开始做义工,前往救济在灾区的人家,我表妹也说,我们也去做义工吧,我说,你已经在做义工了,救济了我们一家三口人,否则我们不是也要在黑暗中沉沦嘛!表妹听了,心里多少有了些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