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開建侯村鄉賢祠古跡

侯工 文

2017年中秋

    我小時候就常到鄉賢祠玩。當時和一群小朋友玩得興起，就沿著石柱往上攀之後居然能夠在1分鐘內由地面鑽進樓內。記得樓裏面還有人用毛筆題了字：“八角牌樓，遠近聞名。”所以從小我就知道它叫“牌樓”。至於八角，也沒有過分考究，大概是將兩層的簷角加起來共有8個角吧。

現在回想，那時確有攀援絕壁的硬功，但是後來59年遇上大饑荒，就再也無力攀爬了，從此攀援絕壁的硬功也就廢了。今天，要往上攀爬1米都絕不可能。

文革期間鄉賢祠曾經被當作“四舊”而蒙受摧殘，牆上的字畫全部被人用石灰水覆蓋。改革開放後，有人將字畫重新描繪，卻徒有其形，完全失去當初的神韻。不過，鄉賢祠沒有象“侯氏合族祠”那樣被拆毀已經是萬幸了。可能當年的紅衛兵看不懂鄉賢祠牌坊上的兩副對聯，否則的話……

    牌坊後面的建築我們叫“大廳”，大概是族人以前的議事廳吧。

    大廳正門右邊掛著一塊簡介：

簡介對這間祠堂的主人侯夷庚著墨太少了。據記載，侯應遴(1580─1647 )，字佐熙，號夷庚。明萬曆二十七年(1599年)貢生，是明朝萬曆35年順德籍狀元黃士俊的老師侯建田（出身書香門第，曾任湖廣氓藩府教授）的侄子。萬曆前期，張居正主導實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社會經濟持續發展，對外軍事也接連獲勝，朝廷呈現中興氣象，史稱萬曆中興。在這樣歷史背景下，侯應遴受到正確的政治指引，在仕途上平步青雲。四十一年(1613年)任梧州府容縣知縣，主政6載，廉以持已，仁以恤民。1619年值歲大饑，餓殍填溝壑，侯應遴捐俸賑濟，多方設法拯救，渡過了饑荒。適逢岑溪、北流兩縣缺官，當地父老向上請求兼任，獲准。同時擔任廣西容縣、北流、岑溪三縣知縣，故有“一官三印”之稱，所至皆有惠政。侯應遴在任期間，為官清正廉明，體察民情，憎惡貪枉，勵精圖治，並築壩開渠，拓荒墾地，為發展當地的農業生產作出了貢獻，為百姓辦了許多實事，深得當地百姓的擁護與愛戴。1619年鬧旱災，災情十分嚴重，很多窮苦百姓饑不果腹餓死荒野。侯應遴除了上書稟告災情懇求朝廷救援外，為解燃眉之急，即回鄉變賣田產，同時向昔日同窗好友、善長仁翁發出募捐信函，竭力籌措資金，集資賑濟當地災民，使許多掙扎在死亡線上的災民絕處逢生。在那個時代，為官者能作如此善舉實屬難能可貴。離任時，當地百姓紛紛捐資為他建“生人祠”以作紀念，讓世代子孫緬懷這位仁慈的父母官。

應遴仙逝後，他的遺體入葬“鄉賢墓”。墓聯刻有：“賢才中外重；廉政古今珍”。之後，為了紀念和表彰應遴生前的功德，鄉民把他的政績稟奏皇上。皇上念及應遴克己勤政，愛民如子，為政清廉，政績昭著，品德超群，實為民之楷模，即批撥銀兩為他建祠，並賜諡號“鄉賢”以及“聖旨”兩匾額分別掛於鄉賢祠內和牌坊上。

侯村的鄉賢祠，由於是皇上賜銀興建的，所以級別是比較高的。鄉賢祠牌坊是八根石柱承托三層雙肩式結構，牌樓由木質雕制蓮花托預製件拱接而成，細微處玲瓏奇巧，宏觀上又不失大方得體。三層牌樓結構嚴密，造型美觀，渾然一體，巧奪天工。中間高聳的一層牌樓尤其顯得氣宇軒昂，浩然正氣直沖霄漢。牌樓三層天面由黃綠相間的琉璃瓦蓋成。四面廊簷如鳥翼翹起，大有一飛沖天之勢。瓦脊雕琢著許多花鳥蟲魚，工藝十分精細，畫面栩栩如生。整個牌坊凝結了中國古建築的精華，放射出莊重大方的神韻，觀之令人肅然起敬。

我的家鄉地處窮鄉僻壤，如果沒有朝廷出錢，這麼華麗的鄉賢祠是無法修建的。且看其設計之巧妙，工藝之上乘。聽老人說建築師傅也是上面派來的。那些師傅要等到冬天才做斗拱木工，因為冬天木材內含水分少而變形小，然後用爐火烘熱卯孔，插入榫頭後卯孔冷縮，將榫頭夾緊。整個牌坊不用一顆鐵釘，看那層層斗拱，猶如多托蓮花，又如觀音千手，令人歎為觀止。

牌坊內外分別在石柱上刻有一副對聯，並分別在對聯正上方掛一幅大型的木雕匾額。內側的聯語是：鄉非阿好覃恩錫，賢有真修世澤垂”，把鄉賢二字以鶴頂格嵌入對聯中。其上面匾額刻著“光前裕後”幾個筆法蒼勁的大字。外側正面石柱上刻著一副“鳶喜天飛揚翊清芬榮綽楔，魚欣淵躍昭彰雅化耀靈祠”的長聯，兩聯的上方掛著刻有“鳶飛魚躍”頗具氣勢的匾額。

我進入大廳，看到牆上掛有一新匾：

 匾上的文字為鄒繼海先生所撰。鄙人對其注解不敢苟同，謹商榷如下：恕鄙人直言，鄒生通篇文字大部分是廢話，什麼“從平仄上看……一三五不論”，什麼“從詞性對品和結構對應來看，上下聯詞性對品、結構對應、對得工整”……在古人面前，似乎應該謙虛一些，先做個學生，好好學習，不宜指指點點為是。
    再看鄒生如何解釋對聯。對“鳶喜天飛，揚翊清芬榮綽楔 魚欣淵躍，昭彰雅化耀靈祠”，鄒生不置一詞，不可能看不到吧？如果沒有解釋的能力，在古人面前謙虛兩句，反顯得誠實。
    對“鄉非阿好覃恩錫 賢有真修世澤垂”，鄒生似乎信心滿滿，信口開河，亂噏廿四：“‘鄉非阿好覃恩錫’……鄉就是鄉人、鄉民……‘鄉非阿好覃恩錫’，是說建這個鄉賢祠，並非鄉人‘阿好’侯應遴是鄉里而建的，而是朝庭因侯應遴的功德而恩賜建造的……下聯‘賢有真修世澤垂’，世澤就是世世代代的恩澤，垂就是垂青芘蔭的意思。下聯指凡是有道德、有才華的成功人士，都是因為他們能真誠修行，嚴格要求自己，學好知識，做好人，所以能得到祖宗的垂青和眷顧，佐佑成賢才……
    竊以為鄒生的錯誤在於將“鄉賢”兩字分開孤立地解讀。鄉賢祠的牌坊上明明有皇帝禦賜的“聖旨”牌匾，誰都知道不是鄉民所建。鄒生卻說：“‘鄉非阿好覃恩錫’，是說建這個鄉賢祠，並非鄉人‘阿好’侯應遴是鄉里而建的”，再說，侯應遴的政績是他自己經過艱苦奮鬥取得的，怎麼變成了鄒生所說的“得到祖宗的垂青和眷顧，佐佑成賢才”呢？難道對聯的作者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嗎？

裏面對聯的橫批是“光前裕後”，光：光耀，前：前輩，指祖先；裕：造福、教育；後：指後來人。光前裕後：是指鄉賢侯應遴的光輝榜樣光耀祖先，並且將恩澤造福後輩，其道德品行將裕及後人——教育和啟迪子孫後代。

鄉賢，是指品德，才學為鄉人推崇敬重的人。“鄉賢”一詞始於東漢，是國家對有作為的官員，或有崇高威望、為社會做出重大貢獻的社會賢達，去世後予以表彰的榮譽稱號，是對享有這一稱號者人生價值的肯定。迄於明清，各州縣均建有鄉賢祠，以供奉歷代鄉賢人物。因之，形成一套完整的官方紀念、祭奠儀式。鄉賢祠就是朝庭為紀念和表彰侯應遴的卓著功德而撥款建造的，因此，無論“鄉”還是“賢”指的都是侯應遴。

上聯“鄉非阿好覃恩錫”前面的“鄉”是指侯應遴。阿好是阿其所好的意思。“鄉非阿好”是指侯應遴在仕途上一路升遷，不是依靠對上級阿其所好，奉承拍馬的結果，而是由於他腳踏實地，體恤百姓，克己奉公，廉潔勤政，直至拿出個人錢財來救難民於倒懸而取得的輝煌政績。“覃恩錫”是指侯應遴的輝煌政績感動了皇上，受到皇上的深恩賞賜。覃：深，延及，指皇上广施恩惠；錫：通賜，特指皇上的恩赐，為了表示隆重，皇上的賞賜要用“錫”字。

賢：有道德有才能的人。下聯“賢有真修世澤垂”，第一個字“賢”也是指侯應遴。上聯描述的是他的卓越政績，下聯刻畫的是他的內在品質，也就是他能取得光輝成就的內因：為什麼侯應遴能夠做出這樣巨大的貢獻，受到民眾的愛戴呢？就是因為他有真修。“真修”兩字是這副對聯的重點。真修，是指才能、學識和品德經刻苦修行得到的正果。“賢有真修”深挖了導致侯應遴成功的內在因素——從小就開始勤奮讀書，見賢思齊，德才兼修，常懷惻隱之心，立志幹一番事業，終於修成正果，使自己具有淵博的學識、卓越的才能和優秀的道德品質，從而能夠做出彪炳史冊的業績。世澤垂——世：世世代代，澤：恩澤，垂：向下，下去。“世澤垂”是指侯應遴和品德、修行和恩澤，將會世世代代流傳下去，德被後世，綿綿不絕。上聯主要描述的是侯應遴的高超才能，下聯主要揭示的是他的優秀品德，連起來的意思是：侯應遴一向來不會對上級奉承拍馬阿其所好，而始終腳踏實地，體恤百姓，克己奉公，廉潔勤政，取得輝煌業績，受到皇上的深恩賞賜；他從小就開始勤奮讀書，見賢思齊，德才兼修，使自己具有淵博的學識，超凡的工作能力和優秀的道德品質，從而能夠取得彪炳史冊的成就，他的品德、修行和恩澤，將會世世代代流傳下去，德被後世，綿綿不絕，造福和啟迪後輩。

前面對聯“鳶喜天飛揚翊清芬榮綽楔，魚欣淵躍昭彰雅化耀靈祠”又是什麼意思呢？對聯的橫批“鳶飛魚躍”是一幅鷹擊長空，魚躍於深淵的生動畫卷。比喻在國家大好政治形勢下人才層出不窮的景象，也形容萬物各得其所，百業興旺的情景。“鳶飛魚躍”出自《詩經·大雅·文王之什·旱麓》：“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鳶：鷹；戾：至，到；豈弟：即愷悌，意即和樂平易；豈弟君子：和樂平易而厚道的人；遐不：何不，怎會；作人：任用和造就人才。這句詩的意思是：“雄鷹展翅飛上藍天，魚兒搖尾躍出深淵。和樂平易好個君子，怎會不去培養青年（用雄鷹和魚兒比喻君子）。”鄉賢祠引用這個典故，是讚揚侯應遴為風華優雅德高望重的君子。具體地說，這副對聯的意思是：喜：喜歡；天飛：天上飛翔；揚：展翅向上；翊：飛貌，又指開闊的思維和見識的淵博，還有輔佐皇上的意思；清：清廉；芬：花草的香氣，比喻盛德或美名，如：揚芬千載（揚名千年）；榮：受人敬重，光榮，榮升，榮譽，榮耀；綽楔：古時樹於正門兩旁，用以表彰孝義的木柱，明清時指官署牌坊或禦賜牌坊；“鳶喜天飛”是指侯應遴志存高遠，猶如飛翔在高天的雄鷹。“揚翊清芬”是指他施展政治抱負，清廉勤政，輔佐皇上，政績斐然，美名美德到處傳頌。“榮綽楔”是指他的成就使這個牌坊發出榮光。“魚欣淵躍昭彰雅化耀靈祠”的“魚”為生猛而吉祥之物，是指為官的侯應遴；淵：深潭，是指民眾；欣：樂於；躍：跳躍騰起；“魚欣淵躍”是指侯應遴來自民眾，雖然輝煌騰達，但始終樂於與民眾保持魚水關係，因為他懂得，魚兒無論躍得多高，還是要回到水中，因此他時刻不忘老百姓哺育之恩，永遠關懷民眾疾苦，終生只為孺子牛。昭彰：顯著，彰明，功業昭彰，光耀。雅化：文雅，高雅，純正的教化。耀靈祠——耀：光榮顯現，光芒耀眼；靈祠：是對鄉賢祠的尊稱，比喻侯應遴的靈魂寄託之所。連起來的意思是：侯應遴好像是一只喜歡搏擊長空的雄鷹，在為官從政的歲月裏施展宏大的政治抱負，他清廉勤政，輔佐皇上，政績斐然，他的美名美德使這個牌坊熠熠生輝；他又象一條生猛的喜歡穿梭跳躍在深淵的魚兒，始終與民眾保持魚水關係，在平凡的工作中做出不平凡的貢獻，以自己卓越的道德品質和辉煌功绩對民眾實施高雅而純正的教化。他的靈魂的光輝照亮了這間祠堂，也照亮了人民的心靈。

由於鄙人才疏學淺，以上浅釋，如有不當，懇請大家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