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非仁

论语新编注连载99

    《论语新编注》

侯工 著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论语•阳货17.21》）

杨伯峻：宰我问道：“父母死了，守孝三年，为期也太久了。君子有三年不去习礼仪，礼仪一定会废弃掉；三年不去奏音乐，音乐一定会失传。陈谷既已吃完了，新谷又已登场；打火用的燧木又经过了一个轮回，一年也就可以了。”

孔子道：“［父母死了，不到三年，］你便吃那个白米饭，穿那个花缎衣，你心里安不安呢？”

宰我道：“安。”

孔子便抢着道：“你安，你就去干吧，君子的守孝，吃美味不晓得甜，听音乐不觉得快乐，住在家里不以为舒适，才不这样干。如今你既然觉得心安，便去干好了。”

宰我退了出来。孔子道：“宰予真不仁呀，儿女生下地来，三年以后才能完全脱离父母的怀抱。替父母守孝三年，天下都是如此的。宰予难道就没有从他父母那里得着三年怀抱的爱护吗？”

钱穆：宰我問道：“三年之喪，似乎期限太久了。君子三年不行禮，禮將從此而壞。君子三年不作樂，樂將從此而失。而且舊穀喫盡，新穀已收，鑽燧接火之木也都改了。似乎一年之期也就夠了。”先生說：“你親喪一年後即喫稻米，穿錦衣，心上安不安呢？”宰我說：“安呀！”先生說：“你心既覺安，就可如此做呀！君子居此喪期中，正因食了美味也不覺甘，聽了音樂也感不到快樂，在日常宮室中起居，總覺心不安，因此不這樣生活。現在你心若覺安，自可照常生活呀！”宰我出去了，先生說：“予的不仁呀！孩子生下三個年頭，方纔離開了父母的懷抱，那三年的喪期，是天下通行的喪期呀，予是不是也有三年的愛心對於他死後的父母呢？”

详解：

孝是中国优秀道德文化传统。孝的本质是爱，是子女对父母亲的爱。来源于父母养育之恩。一个人，首先要经父母结合，然后十月怀胎，多少辛苦？多少期待？等到一朝分娩，又有多少痛苦？多少难关？之后的哺乳，把屎把尿，夜半啼哭，生病发烧，求医问药，多少揪心？多少频扑？再有双亲为养家糊口，供书教学，常年起早贪黑，风雨无阻，含辛茹苦，劳心劳力……然而，现在有人起劲地反对孝，认为孝是什么封建礼教。我曾经说过，封建的不一定是落后的，孝就永远不会落后。他们说，仁爱主张爱要由近到远，是有等级差别的爱，不是博爱，也不如墨子的兼爱。其实，博爱、兼爱不是一两句口号，而应该是实际行动的体现。仁爱主张由近到远，这不是等级差别，而是仁爱的具体实施步骤，这是与爱的能力由小到大相匹配的。试问，要求一个小孩从博爱世界开始，这样可行吗？但是要求他首先爱身边的人就很实际可行了。一个人如果不爱亲人，你相信他会爱其他人吗？“孝”字的汉字构成，上为老、下为子，意思是子承其亲之志，发奋图强，并能感其亲之恩情，报其亲之劬劳。孝是爱之源，仁之本。由孝及悌，再及朋友，后普及他人，这叫做行“仁”，就像声音和光一样，由近传向远方。汉字教育的“教”字，就由“孝”和“文”组成。教育的根本建立在孝道伦理的基础上，其他一切随之扩展开来，才能起到化育民众的作用，这叫做仁德教化。

那些以兼爱为借口反对孝的人，其实是想逃避对父母应尽的义务。如果说对父母亲的爱是封建礼教，那么这种封建礼教是必须继承和发扬的。

这一章说的就是孔子对孝的阐释：不孝非仁。宰予，字子我，孔子学生，能言善辩，曾跟随孔子周游列国。但学生阶段表现麻麻地：上课睡觉，被老师骂，后想整蛊老师，提出“井下有人要不要跳下去”的刁钻问题，这一次，又与老师讨论有关“孝”的问题——宰予注重在形式，孔子教导他，孝要注重在内心的真情实感。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宰我：宰予；之：的；丧：服丧，守孝；期（qi）：规定的时间；已：太；久：时间长；矣：语气助词，表示疑问，了吧？——因为前面“宰我问”；为：行；礼：礼仪；必：大概；坏：废弃；为：作；乐：音乐；崩：失传；谷：粮食；既：既然；没：没有了；既：又已；升： 谷物登场,成熟；钻燧改火：一年用于钻木取火传火种的四种木头要改用新一轮的了；期（ji）：一年时间；期可已矣：有一年时间就可以了吧？——这是第二问。

——有一天，宰予问老师：“规定三年的守孝时间也太长了吧？君子如果三年不行礼仪，礼仪大概已经废弃了；如果三年不作音乐，音乐大概已经失传了。一年里，旧的粮食既然吃完了，新的谷物又已经登场了，用于钻木取火传火种的四种木头又要改用新一轮的了。——有一年时间就可以了吧？”

表面上宰予说得有道理，但是没有说到孝的本质。孔子认为，守孝时间的长短是次要的，而内心对逝去亲人的真挚感情才是主要的，因此，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食：吃；夫：语气助词，相当于那；稻：稻米，大米饭，古时北方为希罕珍贵的食品；衣：穿；锦：有彩色花纹的珍贵的缎子；于：在；女：你；于女：你觉得；安：心安；乎：吗。

——孔子说：“在亲人去世刚一年，你就吃那香喷喷的大米饭，穿那花哩绿（粤语：近似花里胡哨）的锦缎衣，你觉得心安吗？”

曰：“安。”——曰：宰予说：安：心安。

——宰予说：“心安。”

宰予居然说心安，说明他对亲人的感情不深，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以孔子教训他：

“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则：就；为：照做；之：代指“食夫稻，衣夫锦”；夫：语气助词，用于句首，有提示作用；之：在~期间；居丧：服丧守孝；旨：美食；甘：味道；闻：听到；乐(yue)：音乐；乐(le):快乐；居处：住在家里；安：安心；故：因此；不为：不会那样做；今：现在。

——孔子说：“既然觉得心安你就照那样做吧！君子在守孝期间，吃美食没有味道感觉，听音乐没有快乐感觉，住在家里总觉得内心不安，因此才不会那样做啊。现在你倒说‘心安’，那么你就照那样做吧！”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出：出去；予：宰予；之：代指宰予内心品德；不仁：没有仁德；子：子女；生：生下；免于：可以离开；之怀：的怀抱；之：的；夫三年之丧：这三年服丧守孝期；通：统一的；丧：丧服守孝期限；予也：宰予啊；之：的；爱：爱心；于：在，其：代指宰予乎：吗。

——宰予出去后，孔子说：“宰予心里缺乏仁德啊！子女生下后，要经过三年才可以离开父母亲的怀抱，这三年守孝期就是根据这个来的啊，这是天下统一规定的啊。宰予啊，他对父母亲能有三年的爱心吗？”

古代生活节奏慢，才有守孝三年的风俗，搬到现在当然不行了。我们学习这一章，主要是领会其精神。孔子因材施教。教不严，师之惰。孔子对宰予这样自恃聪明的学生就是要严格要求。也正是这样，宰予后来成材了，并且心悦诚服地追随孔子多年。

重新断句分段如下：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

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

曰：“安。”

“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白话文：

有一天，宰予问老师：“规定三年的守孝时间也太长了吧？君子如果三年不行礼仪，礼仪大概已经废弃了；如果三年不作音乐，音乐大概已经失传了。一年里，旧的粮食既然吃完了，新的谷物又已登场了，用于钻木取火传火种的四种木头又要改用新一轮了。——有一年时间就可以了吧？”

孔子说：“在亲人去世刚一年，你就吃那香喷喷的大米饭，穿那花唎绿（粤语：近似花里胡哨）的锦缎衣，你觉得心安吗？”

宰予说：“心安。”

孔子说：“既然觉得心安你就照那样做吧！君子在守孝期间，吃美食没有味道感觉，听音乐没有快乐感觉，住在家里总觉得内心不安，因此才不会那样做啊。现在你倒说‘心安’，那么你就照那样做吧！”

宰予出去后，孔子说：“宰予心里缺乏仁德啊！子女生下后，要经过三年才可以离开父母亲的怀抱，这三年守孝期就是根据这个来的啊，这是天下统一规定的啊。宰予啊，他对父母亲能有三年的爱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