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银行的治理结构已经非常接近美国蓝筹股

邹艺湘

2014年3月4日

民生银行2月27日晚间披露，公司股东大会否决了“民生转债”转股价格向下修正的议案。其中反对该议案的投票比例高达四成，另有近一成四的票数弃权，而该议案若要通过需要获得三分之二以上的赞成票。股东行使否决权对民生的短期发展有负面影响，因为民生急需资本金，但是对于民生的长治久安意义重大，很多长线投资可能会入市，并且终生成为民生银行的股东，就像许多香港老一代买早期的汇丰一样。因为民生银行是中国少见的，股东真正可以做主的上市公司，民生银行的治理结构已经非常接近美国蓝筹股。

美国股市长盛不衰当然与美国经济的强大有关，但是倒过来说可能更有说服力——正是因为强大的美国企业造就了强大的美国经济和强大的美国综合国力。而美国企业基业长青的秘诀之一就在于其治理结构，股东、董事会和管理层之间能形成良性互动，既能让管理层有机会施展雄才大略，也能够阻止管理层个性的超级膨胀损害股东利益，还能在强人退休之后找到适当的人才替代。洛克菲勒、福特、爱迪生、摩根早已不在人世，但他们所创立的企业基业长青，成为真正的百年老店。乔布斯活着的时候曾经因为忽略股东利益被赶出自己创立的公司，但他去世之后他的继承人仍然在为股东创造价值。

企业的价值决定于它未来能为股东创造价值的能力，所以，没有市场前景的公司是没有投资价值的，在行业中没有竞争力的公司是没有投资价值的，管理层不可信的公司是没有投资价值的。只有“三好公司”才有投资价值，这样的公司在全世界也是不多的，因为很多指标是相对的。找到了“三好公司”，剩下问题就是价位，这个没有一定的标准，当然是越便宜越好。什么时候最便宜呢？市场恐惧的时候最便宜！所以，巴菲特说，别人恐惧的时候他就贪婪，别人贪婪的时候他就恐惧。能够坚持上述原则的人迟早是会发财的，问题是，有几个人能坚持“别人恐惧的时候他就贪婪，别人贪婪的时候他就恐惧”呢？这是违反人性的，人的天性就是“贪婪”+“恐惧”。

腾讯、阿里和民生银行都是中国“三好公司”的代表，过去为股东创造了财富，未来还会为股东创造更多的财富。传统银行的“钱庄”生意可能会放缓，但是，广义的金融服务业在中国是朝阳行业，所谓发展“第三产业”，主要是指金融服务业。在每一个人的人生旅途中，用于打游戏和看电视上打鬼子的时间是有限的，愿意在这个上面花的钱也是有限的，把太多的时间和金钱花在这个上面的人是会变得越来越没钱，最终也是花不起了的。相反，人们对财富的追求是无止境的，并且追求财富的人相比天天打游戏的人总体而言会越来越有钱，从而更需要金融服务业。金融服务业创造自己的需求，游戏行业毁灭自己的需求。

俄国人都爱喝伏特加，爱的不得了，但生产伏特加的公司不可能无限扩大，因为喝酒太多的人没有能力赚钱买酒喝了，或者干脆死掉不能再买酒喝了。中国的白酒公司也面临同样的“天花板”，白酒消费过量的人生命周期也会越来越短，这由行业性质决定，跟单个公司的管理没有关系。马云和马化腾在互联网如日中天的时候进入“冷门”的金融业是明智之举，估计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公司未来能靠信息服务赚回上万亿元。腾讯的市值已经近万亿，阿里上市应该也会上万亿，这两家公司去年加起来的利润比民生银行去年的利润的一半要多一点点，据说，今年要大幅增长，据说增长的重要来源之一是金融服务。

互联网对于提升金融服务的效率是非常有帮助的，但要说只有互联网公司才能搞“互联网金融”，我就不太相信。相反，我觉得金融服务公司进入互联网领域，比互联网公司进入金融服务领域更容易。互联网应用没有护城河，互联网技术人才也不稀缺，互联网公司的客户也没有什么忠诚度，反而是懂金融服务的人才稀缺，金融服务公司与客户尤其是高端客户的关系要靠很多年来累积。简而言之，我不太相信腾讯和阿里巴巴未来能分别为各自的股东赚一万亿，但我相信民生银行未来能为股东赚一万亿，因为民生搞互联网金融比腾讯和阿里要容易得多，而腾讯和阿里要进入高端金融服务业很难。

同样的理由，我也相信比亚迪未来能为股东赚一万亿，因为新能源和新能源汽车的市场前景比信息服务要大十倍百倍，而门槛也更高。所以，特斯拉的马斯克刚提出要建电池厂并且要进入储能领域，摩根斯丹利就把特斯拉的目标价提高了一倍。马斯克的幻想，其实就是王传福的“三大梦想”——电动汽车，储能电站和太阳能电站。如果没有马斯克和特斯拉，王传福的梦想是很难实现的，因为美国人德国人日本人尤其是中国人都要打压他，央视会天天曝光比亚迪的气囊问题、雨刷问题、轮胎问题、4S店的服务问题，传媒会被请来写《巴菲特的错误》，还有高盛、里昂、瑞士信贷不断调低比亚迪的股票评级，从30到20到10到5到0.47（港币）。

金融服务业是一个古老的行业，也是技术和思想不断更新的行业。对于现阶段中国的金融服务业来说，一方面要采用最新的信息技术提升大众服务水平和降低成本，另一方面要抓住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机会发展更高端的业务。比如说，二十万亿的地方债和它背后几十万亿五花八门的资产都要重组，上百万亿的中央国企和地方国企的改制和重组，上百万亿的农村宅基地建设用地农地要流通，几十万家民营企业要兼并别人或被别人兼并或要上新三板。这些事情不是幻想，而是已经在进行中，其中的服务费用何止万亿？

民生银行的经营理念在中国银行业是超前的：1. 控制地方融资平台房地产国企的贷款，因为流动性差回报低；2. 采用事业部制（商行+投行）服务大型民企；3. 用大数定律控制小微企业风险，用综合服务提高回报；4. 采用大比例同业业务保持流动性，应对利率市场化；5. 结合自身的资源和客户资源，领导地区和产业重组；6. 积极介入互联网金融。从战略上来说，我提不出比上述更好的组合，其它银行或多或少在模仿民生银行，或者干脆从民生银行挖人。对于民生银行来说，资本金不足确实是最大的瓶颈，因为摆在面前的机会太多了。

但是，从长线投资者的角度来看，民生银行发展慢一点可能更稳当，对于一家市盈率4倍的公司人们期望的是降低风险溢价而不是高速成长。只要能保持每股盈利每年增长15%，五年之后民生的盈利就会超过千亿，市值也会超万亿。如果保持这样的增速，民生也不需要在市场集资补充资本金，靠自身的盈利累积就够了。对于股东们来说，民生是否最大和最快并不是最重要，保值增值才是最重要的。在目前这种价位扩大股本并不是最佳选择，等到市净率超过2倍再发新股更符合股东的利益。千万不要说没有那一天，市场是由贪婪和恐惧控制的，等到比亚迪股价超过100的时候，高盛、里昂、瑞士信贷一定会把目标价调高到200、300、500，我跟你打赌！

不过到了那时候，你一定要把比亚迪卖掉，至少先卖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