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改革要有系统思维,才能做到稳中求进

邹艺湘

2014年1月16日

金融市场中，不确定性就是风险，风险就有溢价。通俗点说，如果投资者觉得内心不踏实，就会卖掉手中的股票和债券，这种恐慌性的抛售会破坏金融市场的稳定。所以，伯南克在金融市场平静时绝对不会轻易说一句话，即使现有政策有许多不足并遭到许多非议，也绝不会轻易改变既定政策，相反，在金融市场不稳定时一定会采取措施让市场安定下来。市场有了确定的预期就会自行调整至确定的方向，金融体系的风险溢价可降到最低，资源分配的效率可提到最高。有了这样的金融领袖，才有了美国金融市场的繁荣和稳定，即使美国政府关门也没有动摇金融市场的信心，因为大家相信美联储有心有力稳定金融市场。

但是“六月钱荒”给国内外金融市场留下的印象是，中国的金融领袖们情况不明干劲大，心中无数点子多，天天有新概念新主意，理论上既不系统，操作上又颠三倒四，出现问题又无应对机制。当士兵对将军失去信任和信心的时候，什么糟糕的事情都可能出现，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利率攀升和股市债市下跌，因为市场人心惶惶莫衷一是，不确定性与日俱增，风险溢价不断上升。贪婪和恐惧是人的天性，无论中国人和美国人都一样，差别在于美国的金融领袖们知道怎么安抚大众的恐惧心理，而中国的金融领袖们只知道一再制造恐慌。

如果利率市场化与降准备金率同时进行，货币市场就不会恐慌，利率水平也不会攀升，总体效果会是正面。如果IPO重启与外汇基金保险基金养老金入市同时进行，股市就不会恐慌，并且会被看成长线利好，因为两者相得益彰。如果货币市场和股票市场稳定，债券市场就有了稳定发展的空间，地方债市政债就可加速发行，用便宜的长线资金取代短期的高利贷，地方债问题影子银行问题就可迎刃而解，哪里有什么金融危机？准备金率是可以从20%降到10%的，把二十多万亿银子藏到地窖里是巨大的浪费。外汇储备如果不做调整，十年之内可能损失十万亿人民币的国民财富，因为人民币升值的过程还只是走了三分之一。

得益于高铁、高速公路和互联网的发展，中国正在形成全球最大的统一市场，许多产业也正在形成全球竞争力。 比如说，许多县城也有了沃尔玛、肯德基和麦当劳，也能享受淘宝和阿里巴巴的服务，许多在外地打工的人回到家乡县城买房。中国一个县级市也可以上百万人，相当于欧美一个中等城市，想象一下，几十个大城市和几百个中等城市同时发展是什么景象？——这不是幻想，这是现实——只是那些食洋不化的人视而不见或者不愿见到而已。广东的经济规模已经超过韩国，中国的市场潜力相当于美欧日的总和，这是研究中国经济问题的基础，因为中国有十三亿人，并且劳动素质并不亚于欧美日。

经济转型和产业升级当然需要科技创新，需要像比亚迪这种能够在新技术方面领先世界的公司，但更多的是靠传统产业中的优秀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发展壮大，成为百年老店。美国有谷歌有苹果，也有通用电气和吉列，巴菲特既投资比亚迪也投资通用汽车，既投资新建的太阳能电站也收购古老的铁路公司，还重仓富国银行和IBM。中国市场的规模决定了每一个行业的龙头企业都可以成为世界第一，尤其在汽车和农业领域，关键是有适当的企业家，而不在于民企或国企，因为龙头企业最终一定是上市公司。上市公司是公众企业，不是私企也不是国企。所以，沪深300指数基金是最好的长期投资理财工具，是大部分人养老的依靠，因为指数成分股是汰弱留强的，强者加入，弱者剔除。

金融市场人心惶惶，“崩溃论”甚嚣尘上，与内部操作失误有关，与外部趁火打劫有关，也不排除有人里应外合输送利益，但是最根本的还是经济思想没有跟上时代的发展。经济学家们只看到了货币供应量增加，没看到资产供应量的增加，因为弗里德曼和凯恩斯都没有资产的概念。去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给了金融理论家以表彰他们在资产定价方面的贡献，中国的经济学家们大呼“不务正业”，可是伯南克肯定不那么看，如果伯南克相信弗里德曼，美国的利率水平会比中国高得多，因为美国的债务负担比中国高多了，政府都要关门了。利率市场化和汇率市场化是正确的方向，比这更正确的是不要让准备金养老金和外汇储备闲置。利率和汇率的价格管制影响资源分配的效率，但是，把几十万亿银子藏到地窖里等于没有效率（效率为零），而把几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买贬值的货币资产其效率必然是负的。

金融改革要有系统思维，才能做到稳中求进。

邹艺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