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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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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花甲话人生[96]
我与老茂之间其实并无怨恨,恰好相反,彼此之间是多有好感,有时候我觉得老茂这个人也有些可怜。老茂是家里三宝,大宝、二宝参加工作之后,家里生活才好了一些,二宝尚未成家。老茂的父母都是很本份,很善良的人,在居民组邻里关系很好,并不讨厌。与会来家住上下楼,出入在同一个院,都是一间住房,属于平民家庭。由于阿倩父亲跟我们端架子,我们到阿倩家从来不与他父亲打招呼,也谈不上什么礼貌,淡而为之,弄得阿倩父亲很是尴尬。而老茂则不然,到阿倩家里总是对阿倩父母很有礼貌,阿倩父亲对老茂印象最好,即便有事求到他头上,也是愿意帮忙的。他在文教局当负责人,也是难怪。家家都存在知青问题,都在想方设法人求人。姐姐也在寻找门路,阿倩父亲的行为不无道理,他是没太大能力的,只能顾及自家子女,对于外部是不具备那个能力的。阿倩从未提及过他母亲曾帮过我三弟安排工作的事,我也没想到过,是多年之后母亲反复提到的,我才联想起当年的情况。‘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老茂相貌端正,显得很富态,很成熟,很稳重。他是个好孩子,好学生,在下层时跟毛泽东同样,是很有个人魅力的。谈笑风生,反对霸权,主张民主,认为‘一党独裁,遍地是灾’,反对专制,广泛联系群众。在组建集体户过程中,就显出了高度的政治智慧,学校老师们普遍认为;老茂组织的集体户是最佳选择,户员的素质都很好。双泉集体户是谭阿春组织的,以班级精英为核心,过去都是班排长,家长是革命领导干部。毕竟人数不足,需要吸收一些平民子弟。阿魁虽说是平民子弟,却将谭阿春视为小领袖,将自己视为小张春桥,是得力助手。一个好汉三个帮,霍阿春也是贫农出身,就成了小姚文元。而女户长刘某则成为小江青,与谭阿春是恋人。由此一来就控制了整个集体户局面,成为小毛泽东,无人能够与其争锋。很快的入了团,成为队里骨干,参加各种政治运动,青春无悔。又第一批抽调回城,安排了理想的工作,很快的入了党,成为‘双突’培养目标,一切都顺理成章。家庭背景决定人的命运,也决定人的思想,决定其在社会中的位置,谭阿春后来成为房地产大亨,成功人士,可以说毫不奇怪。
从入学时起我们这些新中国的儿童就歌唱‘学习伟大领袖毛泽东’。毛领袖虽说退居二线,仍旧是党领袖,每个教室都必须挂毛主席像,两旁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是新中国的图腾,是神坛上的神圣。退居二线是由于伟大的谦虚,当时老师说毛主席说自己还有错误呢,我们无不大吃一惊,除了他本人之外,无人敢于那么说。毛领袖始终紧紧的把着枪杆子,这才是真正的权力。事实上谁掌握枪杆子,谁就是真正的领导核心,哪怕是个整天只打桥牌的平民百姓。
广播之前新中国台播放的曲调是《东方红》,北朝鲜是《金日成之歌》,前苏联列导师时是《列宁颂》,斯导师时是《斯大林颂》,斯大林驾崩,六十年代初已改为《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只有新中国、北朝鲜仍旧没有变,毛、金在争当共产国际首脑,都以斯大林的继承人自居,在朝鲜战争中是递过投名状的。毛领袖猛烈的抨击赫鲁晓夫,准备牺牲一半中国人口进行核战争,不主张与西方社会讲和平。当然牺牲者绝不包括毛领袖自己,否则新中国,乃至整个世界都没意义继续存在。后毛们亦不例外,准备牺牲陕西以东的全部革命人民,当然绝不包括他们自己在内。否则地球没必要存在,通过核捆绑将全人类彻底灭绝。以君为本,这就是革命理论,民是无所谓的。
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小毛泽东,以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在下层时广泛联系群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反对霸权,反对独裁专制,提倡民主。可是一旦手中握有权力,则反其道而行之。三个集体户的户长都是那样,户员们也是那样,我自己也是那样。无论老茂还是刘福有,其实都不比我更毛泽东,我们其实很相似。那个时代的人都很相似,如同现在的北朝鲜人民。
老茂的个人魅力取得成功,组建集体户时老茂对我说道;‘谭阿春他们户那些人不中,张阿文本身就霸道,大户长没当成,被迫与谭合在一个户。王氏兄弟也很蛮横,关系不好处。例如户里挑水,他们命令哪个去挑,敢不去么?咱们不一样,户里有啥事都大家商量着来,讲的是民主。到了户里就都是一家人了,好好相处。’老茂心地很善良,显得也很公正,并无不妥。哥哥插户一事据说是女户员坚决反对,主要因为老知青们生活费已用光了,到这个户大伙都吃亏。想的也对,老茂也是被逼无奈。张阿文就是因为没拉到女户员,才不得已与谭阿春合并,与王氏兄弟曾经是一伙的。
秋实是女户长,众望所归,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人选。男人是泥做的骨头,女儿是水做的骨头。秋实性情如水,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肤如凝脂,秀眼略大,嘴略显大,平添了几分性感。这本是个明星脸,生不逢时。明星们有风流韵事会红上加紫,更加出名。而秋实仅仅是动了真情,付出了真爱,就遭到众人的侧目而视,并不公平。秋实对所有人都很好,无论是户里还是户外,都充满了柔情,从不跟任何人闹意见,也没有户长的架子。有时显得犯傻,其实是由于心眼实在,与其父母同样。她是家里老大,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啥活都能干。在我对秋实动情时,曾经正面问过她;‘听说你与阿朋发生过关系么?’秋实红着脸答道;‘我以后再也不干那事了。’我说了些能够理解的话,表示没有对她瞧不起之意。过几日跟会来提到此事,会来笑着说;‘干一次就够呛了,还有下次?你胆子也真够大的了,这话我可不敢问,她应该打你嘴巴子。’我知道秋实不会那么做,她是需要理解,需要同情的。她并不认为自己有理由,而是感到后悔,后悔付出了真爱。秋实的过于软弱,过于温顺,使得她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人生代价。这是个丛林社会,必须长出利爪獠牙,才能捍卫自己。
老茂初下乡时,在户里户外都是众人瞩目,觉得很骄傲。他同时相中了秋实、红玉,并不奇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茂一米八左右,在男户员中间显然是个领袖人物。他的错误在于忽略了老道、阿倩的友情,在校期间他们之间关系很好。这二位本来是可以成为他的张春桥、姚文元的,老茂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两位美女身上,红颜祸水,好色而误大事,这是他的致命弱点。他并没有获得两位美人的芳心,就由于胆子太小,过于正经,不是个坏小子。他是打着商量户里事的名义出去谈工作,这么样发展感情有些愚蠢。老茂总是放不下身架,心口不一,是在装正经。结果秋实被阿朋的一团烈火所攻破,老茂的文火培养感情永远不会沸腾。红玉属意于会来,看出老茂是徒有其表,没啥大前途。而老茂总是自命不凡,把自己视为王洪文一样的人物,向淑琴进行自我夸耀。王洪文在未发达时,也是广泛联系群众的,很有个人魅力。团结了十六个人,一举冲破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层层封锁与残酷镇压,星火燎原。在春桥同志的支持下,不到一年取得上海公社的完全胜利,拥有一千二百万追随者。老茂在这一点上是远远不够的,就连写先进集体户事迹讲用都避开本户成员,老道心中不平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
老道、阿倩家庭条件相对好些,父母都是党员,自然心生嫉妒,这也不奇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们已经进入青春期,我是自卑,李伟是自身不行,阿朋是新来的,会来一向低调,不敢向那二位发动爱情攻势的。齐兆生也相中了秋实,于学东也相中了秋实,其实几乎所有男子最初都把目光集中在秋实、红玉身上,她们已经像个大姑娘了。
老茂到公社出席先进集体户讲用,到县里讲用,到长春市讲用,回学校讲用,红极一时,无人能够与之争锋。这给老茂造成个错觉,以为自己是个小毛泽东,不再需要哪一个。可以如同毛领袖反高岗,反彭德怀,反刘少奇,反林彪那样,迫使所有户员们对他臣服了。户里所有事都由他一人说了算,从来没有商量那一说,除了轮流做饭之外。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事实上是老道、阿倩这二位先行反抗的,广泛联系群众,老茂遭到孤立,其惨景如同当年败局已定的蒋介石。我们这些人如同民主人士一样,团结在老道身边。老道入了团,当上民兵连长之后,心中的小毛泽东也活跃了起来。不择手段的对老茂进行打击,以保持优势地位,争取能第一个抽调回城。
哥哥插户之后老茂结束了遭受孤立的状态,心里是很高兴的。那段时间里老茂过的很快乐,也恢复了所有的本性;善良而美好,待人诚恳,啥事也与大伙商量着办了。老道对老茂的打压是至上而下的,大队干部们以及姜队长等都对老茂印象不佳,留下了个坏底子。老道、哥哥、会来抽调之后,老茂一度很消沉,也是正常情况,换了哪个都是同样。老茂与我们有所不同,还存在着来自家庭与街道的压力,他的父亲收入很低,而二宝也娶妻成家了。老茂的父亲患病,九十七中有啥条件?根本负担不起,学校很快的就解散了。‘代课朱’到处找门路,也不知事情办成没有?他的那些同学们有的被迫下乡,有的选择上访,要求与官办中专平等待遇。数十人拦截火车想要进京上访,遭到维稳镇压,都被抓了起来。有一名学生进行反抗,用刀刺伤了人民警察,遭到专政。杨大帅成功的安排到一类中学——市实验,他这个革委会主任没白当,造反派也没白当。小教兵团的刘老师那个保皇派也没白当,应该与杨大帅同样,是文革的受益者。
老茂父亲病死了,不到六十岁。母亲没收入,就指望着三宝能尽早回城,也好有个依靠。新社会妇女能顶半个天,在家里大多顶整个天。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还真是那么回事。女人说了算这是普遍现象,尤其是城里,都是‘妻管严’。有一位青年参加工作在城里安了家,妻子‘近之则不逊’,不再管乡下的父母,一分钱也不给,与我恩美姨家那位当狱警的表哥同样。父亲来信管他要钱,儿子回信道;‘新社会,新国家,自己挣钱自己花,哪有余钱养爹妈?’其实这也没啥不对的,收入并不高,并没有多少余力。若是出身地富,儿子这么做无可非议,问题是父母也是贫下中农。于是当爹的也复了信;‘新社会,新时代,革命人民须自爱。那你把九个月的胎房钱,十八年的养育费还给我们吧。’
二宝虽说是个孝子,可是住的是老丈人家的房子,低妻子一头,‘远之则怨’,工资必须全部上交。这么一来三宝抽调问题就成为当务之急,老茂的压力也很大。见会来抽调回来,邻居们都觉得奇怪,作为户长没回来,家里委托老茂所照顾的会来反倒先抽调回来,这是咋回事?老茂无法自圆其说,只好声称他是让给会来的,自己是高姿态,与阿魁同样。会来听说了也很生气,以后见了老茂连话都不说,尽胡说八道。邻居们认为是安队长起了作用,会来大喊冤枉。这也没用,安大晃再次背媳妇到来,会来父亲不肯收留,邻居们认为是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现在肯定是看安队长没用了。这类事情解释不清,越抹越黑。会来也不再解释了,邻居们一直认为会来抽调回来与安队长也有些关系,真是冤死了。历史有时候不能只看表面,得看细节与历史背景。
老茂并不真正怨恨我,他的心里也很痛苦。为了能够尽早回去,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效果恰恰相反。老茂无论在户里还是队里,都感到孤立,而他是需要友情的。阿朋对任何人都很戒备,对老茂也是同样,老茂的心里感到失落。想起寡母一人孤立无援,心如刀割,在黑夜里独自一人蒙着脑袋呜呜痛哭。女户员们虽说隐约听到,并不敢肯定,老茂脸上总挂着假面具,以保持自己的尊严。他不愿意取媚于哪一个,高傲而孤独,显得自负。阿媛不管遇到啥事都站在我的一边,对我颇有好感。对于老茂则不然,时常待以蛮横无理的态度,集体户本来就没什么是非曲直。气得老茂忍无可忍,当胸打了阿媛两拳,我对老茂打女户员感到很气愤。矛盾激化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并无太大的事,关键在于抽调问题。知青之间所有的明争暗斗都是因为这个,直接涉及个人前途,个人命运,个人利益。有传闻说大庆油田要人,老茂对淑琴表示;就是大庆他也去,不怕吃苦遭罪,只要能够养活老母。老茂心地不坏,我们之间的相遇是在错误的历史条件下,这是毛领袖的杰作,附合‘与人斗争,其乐无穷’的哲学观点。知青们都被训练成了政治高手,无知而愚蠢,狂妄而傲慢。而政治的肮脏与厚黑无耻,远远超过了屠夫们,心都是黑的。千百万条鲜活的生命在政治家眼里,只不过是个数字。
老道当民兵连长时看护过山林,也感觉到了生活的美好,大自然的奇妙之处,经常向我发出感叹。他是入世之人,心中充满了欲望,动荡不安,是无法真正领会到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他所看到的更多的是物质世界,如同当代人外出旅游,所看到的都是人文景观,无法从内心进行感受。老道喜欢动,不喜欢静,他是相信斗争哲学的,是毛领袖的追随者与崇拜者,这一点决定了他此后的人生之路。争取进步与争名夺利是同一码事,老道曾经是一块红玉,无任何污浊。他的心中曾充满了理想,是真正的共产主义者。经历了知青生活之后,老道更讲究实际,心中原有的美好与理想主义全部荡然无存了。老道瞧不起老茂,因为老茂是个失败者。老茂也瞧不起老道,认为他为了取得成功不择手段。知青之间都是彼此瞧不起,心中都有个小毛泽东。这是二十年来的潜移默化,人类是很脆弱的。当年洪秀全胁迫新人加入革命队伍,由老革命们领着‘讲道理’。只需几十日就全部洗了脑,成为洪天王的盲目追随者与崇拜者,靠的就是一部修正后的《新经》,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抄袭的《新约全书》。只不过给圣父多增加了个儿子,给耶稣加了个兄弟。‘讲道理’每天进行,思想灌输一时一刻也不能停止。就连石达开分裂之后率领西征军入蜀,一路上也是以‘讲道理’维持队伍的凝聚力。当作为革命领袖洪天王的最高指示一到,成千上万的革命将士离开石达开,回到革命圣地天京,重新回到洪天王的革命路线上来,批判石达开等人的分裂主义行为。革命是从灵魂深处闹革命,越是无知,越具革命的坚定性。石达开就是由于知识多,知识越多越反动。毛领袖是赞成洪秀全的,所以学毛著运动从未中断过。
列斯毛金都想要成为众佛之佛,众神之神,众圣之圣,众领袖之领袖。只要有可能,不但要领导全人类,解放全人类,而且要领导全宇宙,解放全宇宙。将神推翻,以魔取代,大闹天宫,颠倒乾坤。人死神在,革命者死后去见马列斯毛金,成为鬼卒,继续进行精神世界的革命,非要颠倒黑白,颠倒灵霄,以魔代神不可。
老茂是家里的三宝,显然缺乏锻炼,在政治上太嫩,赶不上作为家中长子的老道、阿倩、会来,在策略上更不用说。啥道理他都明白,一干起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老茂也在积极争取入团,极力取悦刘福有,这是步错棋。刘福有人缘并不大好,是大队指定的青年领袖,如同人大代表们同样,并不代表真正的民意。刘福有得罪了李宝坤,就等于得罪了全体刘姓,而并没有结交下于姓,邢姓也得罪的差不多了。社员们起初对老茂很同情,他的父亲已经不在,家里确实存在困难。老茂正确的战略是取得广泛的同情,哀兵必胜。当年毛泽东领导工人罢工,就是尽量争取社会上的广泛同情,与掌权后截然不同。只要肯屈尊与我交谈一下,肯定我这关能通过,而且能影响班子的决策,尽管老茂组户时曾经违背过对我的承诺。我们哥俩最后回去是城下之盟,我不必遵守。我心里同样有个小毛泽东,经常活跃起来,我也存在痞子性、流氓性与无赖性,都是社会产物。老茂选择了斗争,此举如同毛领袖针对苏修的‘九评’一样,是不得人心的。都想成为全世界伟大领袖,哪个让你领导?别人还想那么样呢。老茂认为真理在手,大搞统一战线,把主要目标对准了我。我是不争,所以能够居于不败之地。老茂是好争,结果总是遭到失败。社员们总认为老茂瞧不起农村人,严重的挫伤了他们群体自尊心。
阿朋可是个真正的金日成,不但让老茂帮他打江山,而且割去半个长白山,近百万平方公里的海疆,数十江岛、海岛,仍旧不领情,随时准备反目。阿朋主要走的是上层路线,在下面也做了些工作,一直与姜应文,邢德贵保持友好往来。阿朋并不肯跟随老茂对我进行孤立,而是站在中间立场上,视形势而动,他是想自己先回去。李伟显然与我拉开了距离,与刘福有打的火热,成为好朋友。女户员兰英、阿媛、艳霞对我挺好,丽华、淑花、秋实、淑琴是谁也不得罪,凤兰长期不回户,老茂的工作成效并不理想。老茂曾经讲过一个单相思的故事,很有感触,引起了我的共鸣。老茂与我同样,事实上也存在过多次单相思,总在胆怯,总在后悔,总在逃避。老茂讲的很细,很慢,很动感情,我回到老王家之后,按老茂的讲述记下了那个故事,还没有丢掉;
我将一篇真实的故事,记载在这上面,亲爱的人儿呀,这可千万别成为我的明天。
在一座白色拱形桥下,一位青年在暗自悲伤。看着那滔滔的流水,好似那满腔的热血在日夜流淌。他怀着惆怅的心情,眺望着遥遥的远方。每天来到这里,为的是看一眼心爱的姑娘。酷热的烈日,却将他晒着愈加苍白。凛冽的寒风,丝毫动摇不了他病弱的躯干。他那奔放的感情,越蕴越烈,他在梦中也在瞑想。他有诗人般的情感,却缺乏勇士般的豪放。一见到姑娘那天使般的面容,他的勇气一跑而光。姑娘习惯了他眼中爱慕的光芒,姑娘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姑娘每天都能发现单恋的人儿,但仍装作不知道一样。啊,痛苦的心,啊,煎熬的灵魂,怎能忍受住内心秋冬般的凄凉,自卑的感觉使他无法启口,脆弱的心灵使他犹豫彷徨。他只能把心中的波涛起伏,沸腾的欲火以及心底的爱,一齐倾诉在日记本上。他每日的希望,失望,他无数次的勇气,彷徨,全部书写在厚厚的白纸上。心灵的创伤无法愈合,没有心药来医便是致命的伤。爱神的毒箭终于把青年射倒,他病了。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姑娘,在寒冷的房屋里,只能含着热泪亲吻日记本,怀念既幸福又痛苦的一幕幕。他遥遥祝福心爱的姑娘,含着微笑成为爱神的奴仆。他在现实中从未得到过回应,只有爱的创伤。
一个阴霾的傍晚,姑娘来大桥旁。突然发现青年向她走来,体格健壮,穿着从前的衣服,明亮的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姑娘像对待老熟人一样,关心的问他这一段日子里去了何方?他只是问;‘可否与你同行?我是抱着那样热切的希望。’姑娘心慌意乱,不置可否的低下了头,他们漫步而行。谈着春花秋月,青春理想,音乐艺术。他文雅的谈吐,博学多识,令姑娘引起了深深的爱慕。她殷勤的请他进了家门,打开了钢琴,弹起了《乌克兰舞曲》。青年如醉似狂,奏出一首首名曲,恰似百鸟争春,万马奔腾。音乐是打开心灵的钥匙,打开了爱情的天窗。姑娘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决定回访这位朋友,向他敞开心胸。天气寒冷,姑娘将自己心爱的毛巾围在了青年的脖子上,一直送出很远很远。姑娘恋恋不舍,脉脉含情,一夜未能入睡。
落日余辉一片血红,寒风萧瑟枯叶漫天。姑娘来到情郎的院门前,满怀喜悦的拉响了门铃无人出迎。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推开了虚掩的门。一声凄厉的乌鸦叫声令她打了个寒颤,猛然发现院中摆放着一具黑色的棺材,棺前挂着她的毛巾,灵牌上写着死者与她的姓名……。
看护山林是与偷砍林木的人做斗争,山林很大,难以顾及。六队相邻的七队、小韩屯都是平原,就把目标放在六队上。村民们是需要林木的。历史上山林湖海是全社会公有,百姓可以入山打柴,下水捕鱼,华夏五千年始终如此。新中国建立后分而治之。主要山林湖海等全部收归国有,就连观光旅游都得交纳买路钱,垄断一切,占有一切。六队集体所有山林并不多,绝大多数都属于林场。但是很分散,周边不下二十里。队里认为知青能打破情面,男知青的蛮横是出了名的。我遇见过抗拒执法者,是小韩远近闻名的张二赖。我并不认识张二赖,他领了一伙人,对我发出威胁,手舞镰刀、斧头,我一虎难敌群狼,连忙回到户里求援。老茂、李伟随我跑步上山,那群盗贼藏在丛林里避过了一劫。老茂很重义气,若是遇见二猴子他们肯定也会参加群殴,打得上海知青们屁滚尿流。我们之间的矛盾是内部矛盾,遇到此类事还是共同对外的,并不图什么。张二赖也是吓的不轻,王景骐约我跟他一起去小韩屯,想去丈人家走走。我在小韩供销社等他时,被张二赖给发现了。找了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想要收拾我,我也拿着镰刀准备以命相搏。其实这些赖货比我更怕死,知青的蛮横无理他们闻名已久,知道啥事都能做得出来。我直言相告;敢于动我,我就敢于给他家放火。这话他们不能不信,我是真能做得出来的。各家都是柴草堆就在房后,他们不能不怕。于是双方对骂了一顿之后,王景骐回来,我们扬长而去。
回去跟社员们一说,才知道这个张二赖曾经被姜应文整的够呛。张二赖是个光棍,无人肯嫁。碰见一对未婚男女正在高粱地里‘拔卯’,张二赖非要将二人扭送到大队不可,怎么商量也是不中。于是张生劝说崔莺莺,让张二赖也整一次,张二赖答应了。这一顿辣手摧花,可把莺莺整的不轻,接连整了三四次还是不肯罢休,莺莺的阴部都红肿了。在二人的央告下才算撒手,意犹未尽。没过多少日子,在路上又遇到了莺莺,胁迫之下又进行了一次。莺莺是实在忍无可忍了,打发红娘勒令张生速来提亲,否则就死给他看。张生无奈,三媒六证锣鼓喧天娶到家中,张二赖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张二赖盯上了张小妹,纠缠不已,认为理应得到补偿,张生是独占花魁。张小妹自然是不肯答应,张二赖恼羞成怒,就把他与张生、莺莺之间的丑事张扬了出去,一下子传遍了全地区,都跑到小韩去看莺莺。出现这种问题无疑的是影响农业学大寨,姜应文也是一打三反工作组长。张二赖游手好闲,不愿意参加集体劳动,经常出去偷盗,六队山林就是他的衣食父母。我这个假冒鲁智深可没有倒拔青杨柳的能耐,所以泼皮们一旦群起抗争,我立马屈居下风,被泼皮们抱住双脚倒栽进粪坑里。
再有一次是得罪了周家社队干部衙内,也是个惹火烧身。这位不偷本队的林木,而是越过山界盗砍六队林木,被我抓个正着。前次被我没收了镰刀,又被安队长给要了回去,都是社队干部。这次是拉着爬犁用斧头砍,准备满载而归。我想没收作案工具,衙内自报门庭;妹妹是大队妇女主任,爹爹是政治队长,他是民兵连长,所以无法偷砍本队的林木,对不住了。可以犯错误,也可以改正错误,他马上就改。我可没工夫成天成夜的看着他,夜里周家总有偷林木的,我抓过多次,我是不怕狼叫的。就冲他那付爬犁,我也绝不轻易放过。经过一场激烈打斗,我只抢夺了斧头,安队长索要我没答应。接下来就是该队砍伐,专选两队林木相邻处。见到我之后,周家社员劝我把斧子还回去,队长并不在意,扬言道;‘我不跟他商量,有啥事我跟他们队领导说。’这位也是党员社队干部,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见我不肯答应,离去之后队长一使眼色,二三十人冲到六队山林,专门给我上眼药,就在路边大砍特砍,马上拉到他们柴木堆上。邢德贵发现山林被糟蹋够呛,对我很是不满,我也有苦难言。官匪可是惹不起,连衙内都惹不起。
后沟王大虎偷砍林木,王四虎偷砍林木,都让我给没收了。王二虎是独眼龙,对我发出威胁,我并不在意。七队也有山林,怎么不偷本队的?都怕本队队长,怎么就该六队倒霉?王家四虎都是光棍,有一个寡妇妈。稗子大队小学史老师满肚子怨气,总也撒不出来。五七年领导坏他,弄了个内控右派,他并没给党提意见,给该领导倒是没少提意见。被我抓住之后,厉声抗议道;‘百姓就是砍点烧柴都不可以了?当官的成车成车的往外拉,光是城市绿化拉走多少?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自然不让,态度不好加重处罚,将其揪到了六队。对于此类身体单薄的臭知识分子,我还是有足够威慑力的。邢德臣一见我是抓的学校老师,连连赔礼道歉。而我则不依不饶,将他所有的抗议全部兜出,弄得他很下不来台,只好说全是诽谤。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反革命言论,是无法摆在桌面上的。学生们挺恨史老师,对学生们也是不客气,对学习成绩抓的很紧,没少骂学生。学那些有啥用?早晚都得回家种地,学生们怂恿我狠狠整治他。以后在路上再见到史老师,居然对我挺客气,并没有真生我的气。阿朋回来总讲述史老师的事,对其很感兴趣。史老师从不尊重领导,恃才傲物,谁也说不过他。一个是张三先生,一个是史老师,被稗子大队称为‘两大怪’。县里来电话,领导姓苟。问他姓啥?史老师答道;‘我不敢说,怕你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