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卖火柴的小女孩》曾经令我心灵震颤,难以忘怀。以后的岁月里我尽可能与人为善,这就是人性教育。母亲信奉基督,所以从小家里就过圣诞节,虽说很简单,总能想到《卖火柴的小女孩》。下海经商时,一位流浪汉坐在商店门前,是七旬老人了,我拿来水与食物,还有板凳,令邻店大为反感,将老人骗走半路丢下就逃了回来。同病并不相怜,弱势贫困群体之间的争斗更加凶残,令人为之齿冷。我哥哥脑袋受了重伤,九死一生,是脑外伤后遗症。企业改制之后,被推向社会,连伤残补助都没有,病历早已被新老板毁弃,无处申诉。楼房拆迁,回迁遥远。我前后带哥哥十年,同吃同住,离开我他连饭都吃不上,不会做,无生活自理能力。与妻子自动长年分居,一直在外地,不论生意怎么样?
嫂子早已领着抱养的孩子弃哥哥而去,而哥哥是病态,仍旧痴心有钱之后能全家团聚,每日出去捡破烂,已成恶习,买彩票却从不中大奖。2006年冬至已过,我听说有人冻饿而死,从未想到过会发生在自己家里。我嘱咐哥哥不要乱走了,已是数九寒天,哥哥也答应了。那几天穿着棉大衣出去下象棋,我并没往心里去。哥哥只要一到新环境,肯定走失,曾多次走失,动辄半个月乃至一个多月。在宣化也曾经走失,我们及时将他找了回来。熟悉之后不再走失,宣化是个小城,只有三十万人口。2006年是个暖冬,冬至之后天气并不算寒冷,我连炉子都没烧。哥哥那夜没有回来,我知道又走丢了。报警是没用的,若是外国人或是重要人物警方会管,哥哥这样的人没工夫去管。巡警偶尔象征性的出巡,是八九辆警车游行,纯粹是在作秀。
我寻找了七八天,连元旦都是在外面寻找,那天特别寒冷,是股寒流。一个小镇就冻死三个流浪汉,是警方从蔬菜大棚闲置的棚屋里抬出来的。我寻找的是一个影子,寻找的是我的良心。清晨顶着星星出,夜晚顶着月亮归,顶风冒雪,累得连双腿都站立不住。人们都认识我了,劝我放弃,已经尽心尽力了。三弟开着汽车寻遍了周边三十公里,哥哥如同从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任何踪迹。二十多日之后,我刚下车,人们告诉我人已经死了,我大吃一惊,不愿意相信。当我在火葬场见到冻僵的哥哥,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哥哥是被人肉大餐所吃掉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算起来哥哥死于圣诞节那两天,与《卖火柴的小女孩》同样。宣化是个小城,类似哥哥这类情况而死的恰巧一百名,还是刚刚入冬。
每年圣诞节,我总忘不了哥哥之死,这是难以抹平的心痛。今年是第五年,我还是难以释怀,对慈善公益富豪以及所有巧取豪夺的先富群体充满了愤怒。他们既当婊子又立贞节牌坊,占据正义道德高度,将巨额财富说成是合法所得,转移到国外,骄奢淫逸。每当寒冷到来,我首先想到的是又会冻死多少无助者?没有哥哥惨死,我也不会注意那些,有些痛苦与自己似乎很遥远,人们总在选择性忘记,远离痛苦,歌颂幸福,粉饰社会。人性的缺失是普遍性的,只关心自己,不关心他人,例如养老金每月八美元。我拒绝接受这个温暖,不食嗟来之食,无任何收入九旬老母我们养得起。养老金每月八美元是对下层社会弱势贫困群体的公然羞辱,权贵们自定年薪十几万、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乃至有灰色收入几亿、十几亿、几十亿、几百亿。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幸福生活还是省省吧,唱不出好日子来,好日子都是上层社会高等华人们的,广大下层社会民众是被剥夺者,被剥夺的财富正在大肆转移到国外,化公为私,成为先富群体的合法收入。上层社会对于所有苦难都是视而不见的,选择性失明。没有什么市场经济,只有权力经济,经营权力才是关键。不可能所有国人都去经营权力,所以只能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哥哥被吃人大餐所食,这样的大餐正在继续,我们毫无办法。只讲权力,不讲道理,权力决定一切。《卖火柴的小女孩》并没有消失,正在我们身边哀伤的卖着火柴,没有任何希望,只能在划着的火柴燃烧中看到炉火、烤鹅、来自天上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