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味道是直至白发无情侵老境时也无法忘怀的,总有那么一种食物是我们心心念念的,即使浪迹天涯也依然无法割舍。人的味觉是最怀旧的,而且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就愈发思念儿时味道。
今年回国,我就陪着年近8旬的外婆回了一次湖北仙桃老家。说是外婆的老家,其实家早已不在。抗日战争时期,外婆老家的房子全部被日本人烧光了,3、4岁她就跟随者母亲来到了武汉,后来就结婚生子,几乎再也没有回过老家。每每和我说起,她总念叨着家乡有条好吃街,街上有一种好吃的米粉叫鳝鱼糊汤粉。说道那米粉的味道,外婆总是眉开眼笑,好似小孩子一般开心。这次我回国,全家人想去外婆老家看看。听说要回老家,外婆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很早就起床,说一定要带我去吃她小时候吃过的鱼糊汤粉。
70多年的变迁,那山早就不在,路也踏平,田已消失。如今已是种房子的时代,到处皆是商品房,哪里还能找到原来的家呢?我们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让当地的司机带我们去找外婆小时候的好吃街。辗转多番,司机带我们来到汉江边上,幸亏江水还未让房子填平。地方依稀还是那里,只是街道名字已改。
仙桃著名的鳝鱼糊汤粉
我们看到一家卖鱼糊汤粉的小店,连忙问问外婆是这一家吗?外婆连连答道,就是这里。其实是不是这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老人家已经找回了儿时的记忆。究竟是怎么的美味,能让外婆每每回想道还是齿颊涌香呢?
米粉细如发丝却韧性不断,吃上去滑爽无比。
湖北江河众多,是典型的水乡泽国,这里丰富的鱼米资源造就了湖北人特殊的饮食文化。鱼糊汤粉是湖北著名的特色小吃,鱼米搭配的创意料理。最早的鱼糊汤粉有点像四川的麻辣烫,都是江边码头劳工的粗食。早期的鱼糊汤粉并不是用新鲜的鲫鱼或鳝鱼制作,而是水产摊中卖剩下的鱼杂、鱼头甚至死鱼、烂鱼来加工。经过彻底煮熬,将鱼骨熬化,为了去腥味,加入大量胡椒粉,再放入生米粉起糊做汤底。细细的白色圆米粉过热水烫熟后,放入鱼糊中。
冬天的早餐,江边的寒风吹得人冷飕飕的。码头的劳工们吃上这样一碗带有一点荤腥,又热乎乎,辣乎乎的鱼糊汤粉算是一种美味享受了。直到现在,虽然鱼糊汤粉已经不是苦力食物,也不再用烂鱼臭鱼制作,但那种鲜美香辣的味道却保留了下来,深受湖北人喜爱。湖北人吃鱼糊汤粉必配一根金灿灿的油条,将油条切段泡在鱼糊汤中,让鱼鲜浸透油条,那吃上去才叫带劲。
仙桃的鳝鱼糊汤粉与武汉的鱼糊汤粉还是有所不同,它是用野生鳝鱼做汤底熬制,胡椒也没有放那么多,米粉细如发丝却韧性不断,吃上去滑爽无比。外婆吃得笑逐颜开,反复道“还是那个味,还是那个味”。虽然房子已毁、路已消失,但心中的味道却依然如旧,它已经不是一道简单的小食,那是一种感觉,生生不息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