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目中的“设计师”：政治巨人，道德矮子

文/巨岳

最早了解后来被称为“设计师”的那个人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的他连同“大叛徒、大内奸、大工贼”一块被批得臭不可闻，撤销一切职务，后来据说是给伟大领袖写了认错书，说自己年轻还能为党做点工作并保证不再翻案，1973年重新复出任职国务院副总理，后又于１９７５年１月升党政军要职。不久就因纠正文革“翻案不得人心”，被“反击右倾翻案风”，1976年“天安门广场事件”后被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

现在官方的说法是“伟大领袖”不能容忍他“系统纠正文革错误”而被打倒，但即使后来大权在握后所搞的对文革的纠正，改革“设计师”也自称“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那个似乎胸有成竹的“系统纠正”从何谈起？官方文痞们总是喜欢对权势歌功颂德、文过饰非、摇尾乞怜，却不曾实事求是秉笔直书，搞得官史修来改去，难辨真伪。

毛逝世后，华为首的党中央一举粉碎“四人帮”，据说在叶剑英、陈云等的积极推动下，1977年7月，十届三中全会决定恢复“设计师”的党政军职务。

根据华的指示，1977年2月7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的社论《学好文件抓住纲》中提出，“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这对稳定当时局势是必要的。因为当时毛在全国人民中的威信很高，毛泽东逝世时不少人视若塌天，痛哭失声。可以说，谁要反对毛的路线就会被看作与人民为敌。实际上华提出“两个反是”的同时，大张旗鼓地引进七十个大中型项目，搞对外开放，说明提出“两个反是”并非搞思想僵化，而是要将思想政策的转化搞得更加稳妥和潜移默化，在不知不觉改变左的错误的同时，更好的利用毛的声望和遗产来稳定局势，更好的发展经济。对“两个反是” 吹毛求疵，完全是别有用心。

当时的青年学生和全国人民对两个凡是是非常认同的。即使后来开展的所谓“真理标准问题讨论”也并未公开针对“两个凡是”，直到80年我们在高校参加真理问题讨论时也只是强调真理应该用实践去验证。并没有公开针对“两个凡是”，基层的群众更无人在政治上怀疑华。个别高层的质疑也是偷鸡摸狗摆不到桌面上。后来吹鼓手们说什么“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矛头直指“两个凡是”， 反映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心声，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纯粹是牵强附会，夸大其词。

正当全国人民在华主席的领导下奋发向上搞建设的时候，一股暗潮悄悄汹涌而来。

1977年3月的中央工作会议召开后不久，“设计师”偷偷对前来看望他的中央办公厅的两位负责人说：“两个凡是”不行。按照“两个凡是”，就说不通为我平反的问题，也说不通肯定1976年广大群众在天安门广场的活动“合乎情理”的问题。这是典型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谋手法，至于设计师所说，天安门广场事件“合乎情理”，更佐证了该事件后撤销他一切职务并非“四人帮”妄加陷害。设计师认为毛时代的天安门广场事件“合乎情理”，反而在主导国家政治生活以后取消人民游行示威的权利，后来发生‘六四’咋就不“合乎情理”了呢？

“设计师”的精心策划和鼓噪很快引起国际舆论的关注。1979年的一天，正在读高中的我和同学们一起被集合到公社礼堂听取传达中央文件，那时中央精神的传达总是自上而下、先党员后团员，先干部后群众，当时我们是入团积极分子。那份文件的批号记不清了，大意是：“设计师”专门洗白邓华争权的问题。“设计师”说，国外有媒体报道中国存在邓华争权，完全是挑拨离间，西方朋友说你们不要再搞内斗，否则只能是朋友担心苏修高兴，本人已经七十六了，用不几年就八十了，已经没有野心了，要领导中国只有靠年富力强的华-国-锋同志。

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设计师”口是心非，而华则忠实仁厚被人暗算。先是通过所谓“真理标准问题讨论”映射华，后来就散布小道消息诋毁华，说华访朝归来想搞几百架飞机参加的军事检阅差点暴露国家军事实力，说他到处题词搞个人崇拜，云云。而在华失去权力之后，“设计师”却重操旧业，到处恬不知耻的题词写牌。连南浦大桥也要题写桥名，由于年事已高，手一抖颠下一滴墨汁竟将“南浦大桥”弄成“南浦犬桥”，去上海旅游时导游讲到此处惹得满车人大笑，导游说xx88层高楼是为庆祝“设计师”88岁所建，这是不是个人崇拜？。

1981年6月在“设计师”的主导下，党十一届六中全通过《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一致同意”华辞去党中央主席和中央军委主席职务，而他自己则获得了中央军委主席的职务。1982年9月召开的党的十二大选举中央委员会的过程中故意史无前例的按照“得票多少公布当选名单”华被排最后一名，这在历次党代会是罕见的，意在贬低和排挤华。其实，在缺乏民主的巨人政治里，各种代表都是当权者指派的举手的工具，得票多少完全取决于决策集团的意图，取决于内部斗争的成败，与在国民中的威望无关。1982年掌权后的“设计师”在华北举行十万人的大演习，也不提暴露国家军事实力了。

十二大以后，一个重要变化就是党的一把手的职务由主席改称“总书记”，为什么“设计师”会如此“设计”呢？当时一些基层老同志告诉我们，因为文革前设计师曾担任一个同名的职务，那时中央设书记处，“总书记”相当于秘书长。将过去的领地或官职升格成全国性的称谓，是封建专制人物的一大特色，如，“唐”国号取之于唐高祖李渊曾袭封“唐国公”，他称帝后自然以“唐”为国号，利比亚的卡扎菲发动政变时是陆军上校，于是，利比亚不设总统，“上校”实际就是总统。极易误导年轻人以为“设计师”曾担任党的最高领导人，成为他自封为一二代领导成员及二代核心的依据。

一个政党一个国家以党和政府的首脑人物标志届次已经是约定俗称的历史规范，“设计师”后来列出的所谓党的三个“核心”，实际是对集体领导的蔑视和对他个人作用的夸大，是典型的个人崇拜政治野心的展示。因为在他看来，若用党或政府首脑人物标志一个时代，他就难以成为标志性人物，他的丰功伟绩就可能被矮化掩盖，为了凸显自己，只有挖空心思谈核论代来自我吹嘘，扣着腚眼儿上屋脊——自抬自。在官媒大肆宣扬的同时，基层群众对核心说、巨人说根本就不屑一顾，认为是野心家的政治闹剧和游戏。

81年底，华的地位已岌岌可危，从上到下对华的小动作频频出现。刚参加工作的我目睹了当年的会计年报过程，各项发展指标被公社领导按“上级精神”一再“剔除水分”压低了再压低，名之曰“实事求是”。而华失去领导地位的1982年底，同一个公社领导却一再批评上报指标太保守，要求“再找找落下的项目”。老会计待领导走后神秘的说，领导的意思咱明白，就是叫多报点数据，多加就是了。有一年乡镇企业产值近几百万一下报了一亿多。有首打油诗云：村报一千五，乡报两千八，县里犹嫌少，返回再添加。华在执政集团中受到无情的排挤和贬低，新的高层急欲涂脂抹粉制造政绩，在年报中反映的异常直白。

精神文明建设也将所谓“反对个人崇拜”作为重要内容，最有代表性的是“清理伟人像”。突然之间老百姓家里不准悬挂伟人像，毛的华的都不行。然而不知为什么，老百姓总是对毛华情有独钟，尽管大会小会安排，数年后老百姓总是不愿摘下来。1984年底我们陪上级检查团到村里“检查精神文明”，检查组发现还有社员家里挂着伟人像，甚至还有华的画像，检查组问社员党的总书记是谁，竟回答“英明领袖华-主-席”。我们乡受到严厉批评。乡领导倍感大祸临头，急忙部署机关人员分组进村挨户清理。我们以为今后上边再也不会搞个人崇拜了，领导真的永远和老百姓平等了，不会再挂伟人像了。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1885、6年突然有组织部门发下一套伟人像要求各村张贴，伟人像中当然有“设计师”，原来清理伟人像的目的就是让人民忘掉别的伟人，而将自己强加进去。村里老百姓却说，毛华的像让人舒坦，贴他的像总觉着别扭，几乎没人愿意贴。

完成对华的权利剥夺之后，设计师把持军权威慑党政，重演了垂帘听政的角色，艺术家们则默默地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加以讽刺和挖苦。1983年拍摄的电影《垂帘听政》，用历史事件针砭时弊，对此老百姓嬉笑怒骂议论纷纷。一位学生看后写道，慈禧太后垂帘听政害了中国，我们今天又出了个垂帘听政的“慈禧太爷”！

82、3年之前，领导和工作人员待遇基本一样，办公室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自己提水扫地。上级来人吃伙房自己掏钱票，有时公社给加个菜，走时非交钱不可，推推脱脱忙活半天。十二大以后，高层带头穿西服系领带，强调“吃讲营养，穿讲漂亮，吃面包和牛奶”，设计师也强调“共产党员也不是苦行僧，也讲个人利益”，机关开始搞花坛，提高办公场所和设施的档次，讲迎来送往搞公关讲招待，论吃喝搞送礼。有时上级来人招待，客人谦虚不让做菜太多。乡里干部便以“设计师”的“共产党员也不是苦行僧，也讲个人利益”和“吃讲营养，穿讲漂亮，吃面包和牛奶”，加以开脱调侃。办公资源很快向少数领导集中，领导和工作人员的差距很快拉开，领导有专车大办公室和豪华办公设施，而工作人员的办公条件和空间一再压缩难以改善，现在乡镇一二把手的开销绝对超过整个乡镇机关。个人崇拜越来越升华和扩大，有媒体称张北县委书记李雪荣被mv成“红太阳”，堪称个人崇拜和马匹精品，“设计师”的潜移默化功不可没。随着机关腐败现象的不断膨胀和蔓延，加上双轨制导致的以权谋私官倒横行，很快触发了社会失衡和六-四动乱的发生。

就像当年慈禧腋下的同治光绪一样，胡赵两个总书记难逃傀儡命运，相继成为“设计师”的政治牺牲品。在百姓眼里，“设计师”过度把持决策权，有架空党首枪指挥党之嫌，胡赵当老一没有老一的权力，有名无实，久必生厌生恨生乱。果然，在六四事件中决策层似乎出现犹豫不决，甚至幸灾乐祸，导致事件坐大。不少百姓认为，如果当时赵握有实权，绝对不会放任自流，让事件坐大。

六-四事件中戈尔巴乔夫来访，赵透露：“设计师”尽管名义上退居二线，高层内部有规定，他依然执掌权柄，赵自己并无实权。此事后来被指泄露国家机密，实际上在此之前，《参考消息》就已报道，胡耀邦在一次会见外宾时透露，“由于在全国人民中的崇高威望”，无论“设计师”退与不退都将对国家决策发挥关键影响。原来“设计师”的崇高威望是高层规定的，而并非人民的意愿。这个决定显然是他退居二线之前就决定的，实际是自封的，是垂帘听政的隐形化，是幕后遥控，足见设计师在倡导别人年轻化的同时，自己到老也舍不得放下权柄。

六四事件后，基层流传“设计师”的几个没想到：没想到胡某这么没本事，没想到赵某这么不听话，没想到华在全国的威信这么高。老百姓难辨真假，却透析了高层不和的实质，觉得很传神，看透了“设计师”垂帘听政下的高层恶性运转机制的动乱本质。他先后与毛华胡赵四位党首失和，被别人拿下或拿下别人，其人品令人质疑。 “设计师”死后，江总看的开，表现的开明，交班时连职务加权力全交给下一代，没搞幕后遥控，不再抱着权力不放，为新老交替国家持续稳定作出了重要贡献。历史证明，地球上少了谁都照转不误，中国没有了“设计师”把关依旧发展着变化着。不是英雄拯救世界，而是世界造就了英雄。

海内外对对“设计师”的丰功伟绩大家赞赏，却很少有人为忘记自我放虎归山的华说公道话。在赞美设计师的同时，很少有人注意他的负资产，他的“改革”其实仅仅是对社会主义的改良，而非普遍意义的改革，很难进入民主社会，没有超越专制跃向民主社会的可能，过高评价他的“改革”价值是不正确的。正是因为他的“四-原-则”设限，使与经济改革相配套的政治体制改革裹足不前，导致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难以和谐配套，致使差距拉大，社会失衡，它的危害比“两个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成为继续改革的最大阻力。

2008年8月20日压抑多年的华逝世，国人悲痛之余评论他是一个遭小人贬压忠厚的长者，如果没有他的宽容，凭着他当时的政治地位，及粉碎‘四人帮’的果断，完全有可能让“设计师”壮志难酬。但华以开明宽阔的胸怀容纳了别人，忍辱负重促成了改革大业，反而遭到以“设计师”为代表的“改革”派的排挤和贬低，追悼会冷清格低。有人赋诗感慨道：本为君王降为侯，华夏朝纲乱春秋；龙虎失穴蛇入主，天宫龙床宿泼猴。礼仪之邦无礼仪，敢叫五胡笑神州。

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后，华仍然关心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关心人民群众生产生活，注意调查研究，遵守党的纪律，严格要求自己，子女不搞特殊，其品德堪比日月。而“设计师”则有些心胸狭窄，恩将仇报，有欺世盗名之嫌，加之作风欠廉，子女皆为高官。与其在政治上所取得的辉煌相比，“设计师”的人品实在有些渺小。基层有群众评论设计师是“政治巨人，道德矮子”，似乎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