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藏地，来到云南大理。风尘仆仆，满车泥土，随便找了个洗车铺洗车。等待期间，遇一伙卖砖的当地农民，一排装满红砖的拖拉机停在路边，他们就坐在洗车铺的板凳上抽水烟，等候生意，于是坐在一起聊天。

一位比较健谈的中年人坐在我旁边，我问起了卖砖的情况，他回答：不好卖，把砖运到城里来卖，一年最多能收入个三、五万；但不卖砖，靠种地根本无法生活。我问：种稻谷不是有国家补贴吗？答：那点补贴还不够化肥涨价，根本不算什么。

我说：什么时候都是农民最苦，农民是社会的最下层。他接着叹到：从来是农民最苦，哪朝哪代都是，不把农民当人。接着说起了大理开发高尔夫球场，征用农民的土地，一亩才补贴3000元，够干什么？一河之隔的两片土地补偿却不同，农民为此抗议、上访，都没有用，还被抓进去十几个。哪有道理可讲？

后来说到了当下的反腐败：我说，那些国级、副国级的贪腐数字能把老百姓吓死；他说：“现在这样的反腐败有什么用？哪里是官员腐败，分明是制度腐败。制度订好了哪个敢腐败？哪个又能腐败？”我：您说的对啊！贪官们把房子、票子、老婆孩子都放在国外，却说中国制度最好。他：这些我们都知道，都是XXX的宣传。

谈 到这里，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谈话对象，他身材不高，面色黢黑，非常普通，混在人堆里也挑不出来，唯双目炯炯有神，面有苍凉之色。我问：您读过几年书？经历过 不少事情吧？他回答：我只读到初中；但什么事都经历过。出身不好，成分高，地富子女，受尽欺负；祖父没活过集体化时期，父亲也一直受苦。改革开放才好一 些。……

半个小时，车洗完了，我向他道谢、挥手告别；心里却不能平静。“哪里是官员腐败，分明是制度腐败”，普通农民都明白的常识和道理，为什么许多官员、专家、学者却不懂呢？亦或是假装不懂？

作者:郭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