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90后女孩马雪讲了一下午《武训传》批判。她说她不知道这回事。马雪毕业于冠县武训高中，现在是县委宣传部新闻科干事。她说父母对武训都很尊敬，当地人差不多都这样。

      山东冠县是武训故乡。来冠县之前，我一直担心当年那场大批判会在当地人心里留下阴影，可一进冠县，见到的第一条马路名为武训大道，心中也就释然了。

      79岁的杨士丹，是武训纪念馆成立发起人之一，退休前是冠县柳林镇经委主任。1952年6月江青来调查武训时他在念小学。他说那次受访人说的内容与登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对报上批判武训自然不认账。在老百姓心中，武训就是个一心为穷孩子兴办义学的好人，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同样答案来自山东省武训教育基金会理事长许公绥。他说，《武训历史调查记》是一部伪证。上世纪80年代，许公绥作为冠县分管教育的副县长积极推动了为武训平反，争取到国务院为武训恢复名誉的批复。但批复中有 “限于地方范围内处理”的表述，这样一来，几次武训纪念研讨会只在山东境内召开。他希望有朝一日，这样的会能在冠县以外更大的地方去开，特别应当到北京去开…… 那样才对得起受了几十年冤枉的武训先生。

      世间喧嚣似乎都无碍于武训纪念馆的安宁。武训纪念馆位于冠县柳林镇，占地49亩，在武训墓和武训兴办的第一个义学旧址上扩建而成。祠堂前的武训半身汉白玉塑像，面容悲悯却并不让人感到愁苦，质朴中蕴含着孤绝的力量。

      据山东大学档案馆馆长刘培平研究，武训行乞30多年累计捐资总额在9800串至12000串之间，相当于清朝正一品大官50年的俸银，正七品官僚200年的俸银。在当年算得上很大一笔钱了。

      武训行乞30多年，积累万贯财富，全部用于兴办义学，自己不曾花费一分。有人劝他成家立业，他拒谢说：“不娶妻，不生子，修个义学才无私。”有人劝他给自己买副寿棺，他大笑而去：“路死路埋，街死街埋，死了自有棺材。”他哥哥及侄孙、亲戚朋友找他借钱，他都拒绝了。找他借贷，他说：“亲戚朋友断个净，临死落个义学正。”武训办成了三所义学仍行乞不止，即使病倒了也不花钱买药，而是躺在屋檐下养病。他在学生们的诵读声中含笑而逝，时年58岁。

      高歌台上，武训身披褡裢，手持铜勺，遥望远方，周围簇拥着8位为弘扬武训精神作出贡献的仁人志士：陶行知、冯玉祥、郭沫若、何思源、李士钊、孙瑜、赵丹、孙之隽。其中郭沫若批判《武训传》时的表现被略去了，但李士钊、孙瑜、赵丹、孙之隽由此展开的悲剧命运却长久引人深思。

      在今天的冠县，以武训命名的学校有几十所。冠县最漂亮的建筑是学校。松柏环绕的武训墓后是武训中心幼儿园，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随风而来，这是当年武训最希望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