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誓言

       三月的誓言太多变。

       三月的誓言太诡秘。

       三月的誓言不可信。

       但三月却被叫作春天。

      复苏是春天最有力的节奏。蓦然回首，已是新枝绽春寒，万柳绿丝绦，积郁了一个冬天的渴望，早已开始于冰天雪地的深处。

      由浅至深、层层变幻的绿早在阐明世事嬗变的道理，而百花登场的顺序又何尝不在演绎一场场推陈出新的悲喜剧？落木的萧疏与复苏原本就是同一枝条的不同语言。

       一叶知春秋，一木说兴替，全在于顺乎天意、洞悉自然。匆匆奔走于红尘之中，哲人教条已显过失，更何况枝枝叶叶无谓的喟叹。

      迟迟困在原地，是心中太多牵挂，怀念冬日火炉也是一个不愿起航的理由。狩猎者门前更是香饵常新、珍品重叠。

      当杯满钵盈的总是与规则无关，沉醉不归的总是光滑脂肪的堆垒，空空的酒杯岂能再装满期盼？而堂皇与晦暗、大杯与小勺不过是方式与数量不同，再也没有什么不能变现！

      当写满誓言的手也写满欲望时，举起与放下又有什么不同？ 当微笑与贪婪藏在同一张脸谱后，真与假该如何分辨？

      在季节盛宴里，大小枝条都在攀援上升，最苦莫过于地层深处的虬根，不为升腾，不为伸展，只为贫瘠与孱弱早已不堪多枝之重。

      当枝条与枝条低语交易，根与根已在联手共谋季节的颠覆。是冰封得太久，也是板结得太久，连喘息也带着泥土味道。

       早已习惯了纸糊的真实，却没有谁敢去揭开它。明知是皇帝新衣，多穿一件又何妨？

       终于，破冰之声自远而近响彻耳边时，一定搅动了三月的沉寂。期盼与呐喊不期而至。迎风的旗手挥舞着酸痛的手臂，日复一日，直把东风舞成了西风。

       注定要逆风而行，唯一的选择就是出发。是水手还是舵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要远行。脚步凝重，并非目标困惑；脸色冷峻，也非太多创痛。浊浪拍天时，能义无反顾前行的一定是智者而非勇士。你用一种特别方式告诉我们未来的希望。

      山长水阔，前路浩渺，追随如山涧细浪，超越如大鹏展翅，所谓目标不过是一种持续抵达。

      而草长莺飞、乱花迷眼，只是一株错位的盆景，赏与不赏都不过是瞬间点缀。三月的你无暇看风景，而你却把自己做成了风景，装饰着人们的希翼。

      响应着你的心跳，明年我还会如约而来。把祈愿高悬枝头，把忧思写满天空，在早春三月那个偶然里，在既定秩序里，我还会放飞同样的心事。明知枉然多于真实，希望之后是失望，还是怀揣惆怅，让眼睛远行，把希望一千次复制，复制成春天永恒的绿色。

      点点滴漏里，我已完成三月之旅，却发现三月不是春天，而誓言就是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