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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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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对我的教诲与影响让我受益终生,终生难忘!
2010年8月1日深夜泪笔于纽约
今天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纪念日, 也是我父亲的生日纪念.
其实我父亲的出生日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放羊出生的父亲从小就失去了父母, 他哪里知道自己何时出生. 后来他跟着解放军当了小鬼, 他热爱解放军, 就把 ”八一” 建军节当作自己的生日.
父亲从未做过轰轰烈烈的大事, 他度过了平凡的一生. 他当过兵, 后来成为国家干部, 也当过几年的厂长.
父亲得病了, 是肺癌晚期. 母亲及家人一直没有告诉我真相, 那时我的大儿子即将出生, 我在美国没有亲戚, 太太这儿一定要有人照顾才行. 母亲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怕我着急回国, 耽搁了儿媳妇这边生孩子. 我从来都没有埋怨过母亲, 因为她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 都是为了我们好. 我时常打电话回去, 家人都说父亲的病情有好转, 和父亲通话时感到他说话底气不足, 也许是他一直撑着, 我没感到他的病很重.
儿子出世了, 我打电话向家里报了平安, 家人都很高兴, 特别是父亲. 在儿子回家的第3天, 我给家里打电话, 当时是父亲接的电话, 我赶紧抱起儿子, 电话筒对着儿子, 他好像知道是要和爷爷讲话似的, 哇哇地叫了几声, 我问父亲听到孙子的声音了吗? 父亲非常激动地说, 孙子真聪明, 刚出生几天就会叫爷爷了, 将来一定有出息. 这是他第一次与孙子讲话, 也是最后一次.
一月二十一号是我的生日. 父亲一直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因为我母亲提前告诉过父亲说我会回来看父亲并一起欢度我的生日. 就是这一线希望, 能让父亲的生命又延长了几天. 到了二十二号, 父亲见我还没有回来, 就说: " 唉, 看来是等不上了, 我要准备后事了". 叫家人拿出录音机要给我们兄妹留言. 他断断续续地录了一整天. 二十三号, 他要给他没见过面的儿媳 — 我的太太录音. 刚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很累了. 据母亲回忆说,父亲临终前脑智很清楚,知道自己要走了,该说的话都说了,去世的前一天他做了两个梦,梦到一条白龙从他眼前晃了一晃,还梦到一位几十年未见面的病友。他将这2个梦讲给家人并说他要走了。
中国的二十四号清晨约4-5点, 美东时间二十三号下午4-5点, 我开车带一位朋友去看另一位好友, 在途中忽然迷失了方向, 转来转去, 转到了一块墓地. 当时我很纳闷, 这条路我常走, 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费了好大劲, 终于绕出了去.
访友刚回到家, 接到岳母从国内的电话说父亲刚去世了. 这一噩耗让我震惊, 让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上个星期我还和父亲通过话, 那时他还好好的.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突然了. 我真的没有心理准备. 我们好像还有好多好多话没说呢. 正是该他享福的时候, 他就这样匆匆离去?
第二天我才回忆起了昨天迷路在墓地的情景, 怎这么巧? 父亲在地球那边离开人世的那一刻也就是我在这边迷路到墓地的那一时.
在我的记忆里, 父亲从未同我一起下过馆子, 一起看过电影, 一起玩儿耍过. 他是个严肃认真的人. 也许生长在那个年代, 父亲就要有做父亲的威严? 不过父亲为我做过的几件事情让我受益终生,终生难忘!
记得我5岁那年, 家里有个电子管收音机, 我每天都能听到这个方盒子里有人讲话, 有人唱歌, 于是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一天, 趁父母都上班不在家, 我就拿出父亲常用的工具, 照着父亲的样子, 小心翼翼地将收音机打开, 将螺丝与螺母作了记号, 以便好装回去. 可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一个人在里面, 有些纳闷, 也有些晦气. 这时我忽然想起父母亲快要回来了, 赶快装好, 要不然会挨打的. 我就按照记号一件一件往上装, 还好基本上没出差错, 可最后2道螺丝怎么也装不上去, 这时我可吓坏了, 心想屁股挨打是免不了的了. 正在我焦急的时候, 我听到身后有动静, 一回头正好看到父亲背着手弯着腰看我怎么折腾. 让我吃惊的是,我没有看到父亲凶恶的面孔而看到的是他那慈祥的笑容. 他笑着对我说, 别怕, 慢慢来, 这2道螺丝拧不上是因为你把外面的2道拧到里边了. 我们交换一下就可以了. 后来在父亲的帮助下, 我完成了整个安装. 父亲说, 他早已回家在这偷偷看了我老半天了. 父亲问我为什么要拆开它? 我说,想看里面说话, 唱歌的人. 父亲笑着说, 里面哪里有人, 声音是通过电波传送过来的. 他所说的, 我好像根本没听懂. 通过此事后, 我知道父亲不会因为我乱拆东西打我反而给了我鼓励. 多少年过来的我就是因为有了那次而装修过好多, 好多东西.
11岁那年, 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 我们由一个地方搬家到很远的地方, 半途中要等好几个星期才能继续往前走, 因为那里过黄河没有桥, 夏天靠船运, 冬天要等结冰后, 车才可以在冰上慢慢行驶. 我们正赶上冬天. 当时没有大车敢冒这个险, 父亲就雇了2辆手扶拖拉机把所有的家当都装上去, 好像走了好久好久才到目的地. 我们盖着大棉被子坐在没有挡风的拖拉机上,记得那时很冷, 很冻, 很饿. 我当时想, 所有这些麻烦都是因为没有桥而造成的. 一到家, 第一件事就是找来一些树条, 按照记忆中图画里的桥梁摆弄起来, 父亲看到后好奇地问我在做什么? 我把本意告诉了他, 他二话没说走开了. 过了好久, 父亲回来了, 手里抱着一捆刨好的小四方木条和一小罐木胶放在我面前, 然后又拿出他的工具, 让我随便玩. 那些日子, 我每天都在和这些木条打交道. 做出了好多好多我自己设计的“桥梁”. 好像我当时在想, 有一天我要把我的桥架过去.
12岁那年的一天,我和父亲上街,他去买东西,我看到路旁放着一辆被撞坏的摩托车,车身上的部件都拆的差不多了,可喇叭还挂在那里,我觉得这喇叭拿回家接上电池说不定可以发出声音,这可是个好玩艺儿,我就顺手拉断喇叭线,把它拿在手里边走边仔细端详着,这时父亲看到我手里的喇叭,问是从哪里来的,我如实说了来历,他很严肃地对我说,不要见别人的东西就眼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拿,把它送回去。我看见他从未有对我这么严肃,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很快又送了回去。我以后再没有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也是这样教育我两个儿子的。
14岁那年,我和父亲去小商店买东西,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一样东西没放过,我知道那是乐器,但从未碰过,好像也没怎么听过,就是觉得好奇。父亲说,那是把二胡,想学吗?我说,想玩。于是父亲就给我买下了那把二胡。到家后,他帮我调好音,我真没想到他还会一点二胡的民间拉法。父亲给我上了基础课,可巧,我的邻居是位老师,拉的一手好二胡,父亲和他讲, 想让我跟他学,他一口答应,我就开始和他学二胡。坚持了好多年,后来因为太忙就中断了,回回看到二胡也就让我想起了父亲手把手地教我1234567,,,,。
15岁那年暑期,我找到了一份工, 是给盖房的当小工. 有生以来第一次工作, 很辛苦, 很累. 一个半月下来赚了80元人民币. 得到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笔大钱, 我兴奋地把它拿回交给父母. 父亲和母亲商量想让我用这80元去北京玩儿一趟, 母亲怕我小, 不太放心, 可父亲说, 没事儿, 让他出去闯闯, 锻炼锻炼有好处. 那时正好父亲单位的小车司机去京取车, 让我和他一同去. 我高兴得连蹦带跳地好几晚上没睡好觉. 到了北京, 让我大开眼界, 自此我的人生观有了很大的改变. 大城市啊, 大城市, 这里有我永远看不完的好东西, 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具有吸引力. 当我回到家乡, 在我那个小范围内, 已算是名人了, 因我去过伟大首都 — 北京。之后,我对大城市就有一种着热的向往,我想有一天一定要去最大的城市,我来到了纽约这个世界大都市,正是因为父亲的那次支持与鼓励让我有了这一梦想,而且梦想成真。谢谢你,父亲!是你给了我那次机会,打开了我的心灵之窗,改变了我的人生。
父亲离开人世已有12年了,可他的英容笑貌,他对我的教诲与影响永远映在我的脑海里,这种记忆的清晰度是用照相机的记录也无法比得过的。让我终生遗憾的是,在父亲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他身边,如果对他说声对不起,又有何意义呢?
父亲安息吧!
您的长子
爱父
英武的父亲